苏家大房篇——
苏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下放农场改造，这和她预想中的生活是天差地别。
仿佛一夜之间，她的日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幻想着进城当正式工人，当官太太，如今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每天做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稍有不慎，食物还会被人抢走，以前她隔三差五就要洗个澡，如今却已经快一个月没洗澡了。
因着她年轻，十多年娇生惯养，养了一身好皮子，就算长得没那么漂亮，在这种地方也会被人觊觎。
当再一次被人抢走窝窝头时，她终于爆发了，尖叫着朝人扑过去，对方是农场下放人员最早的那一批，已经混成老油子了，一点也不怕新来的。
一时之间，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孙翠凤一看自家闺女吃了亏，赶紧冲过去帮忙。
苏大江父子三人也不再躲着，他们知道到了外面，一家人要团结，不然谁都可以欺负他们。
苏家这边除了两位老人没有动手，其他人都上了。
而对方人也不少，毕竟是老油子，还是个有点姿色的三十多岁的寡妇，那拥护者可不少。
双方打红了眼，也没人主动上前拉架，直到农场负责人过来，两边人马才骂骂咧咧分开。
“怎么回事？苏家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才来还没一个月，这是想闹事？”负责人沉着脸，不悦道。
寡妇看到来人，嘴角勾起，眼里闪过得意。
苏云是个窝里横，她低着头，瑟瑟发抖，孙翠凤也不敢说话，她最怕这些当官的了。
眼看着负责人越来越不耐烦，苏大江赶紧赔笑解释，“误会，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没多大事。”
刚才他一直盯着负责人的脸色，就正好看到寡妇对他抛媚眼，苏大江一下就悟了，哪敢告状，赶紧低头认错。
负责人有些意外，也没多说，训了几句话让大家都散了。
苏家人像逃命般躲回小窝棚，却不知道负责人夜里悄悄去了寡妇的住所。
“死鬼，怎么现在才来，莫不是有了情况？”寡妇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单衣，一头黑发披散着，满脸娇笑，风情万种。
负责人一下看直了眼，上去就是一顿猛亲，双手不老实的乱摸。
“有你这么个美人在身边，我哪还看得上别人。”他这个人就喜欢三十来岁的少妇，对那种未经人事的姑娘不感兴趣太青涩了，没韵味。
寡妇嗔怪着看他一眼，“那你之前怎么不给我报仇，那姓苏的一家子都欺负我。”
负责人翻身让人趴在他怀里，拍了拍她的臀部，“还说呢！我怎么听说是你先欺负人家的。”
寡妇撇撇嘴，“那苏家人都不是好的，你不是说他们是因为欺负烈士遗孤才被送过来的吗？这种人，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她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不会欺负烈士留下来的孩子。
“好好好，知道你是好心。”负责人被她磨蹭着来了火气，捏着大白兔，“你别跟他们正面起冲突，他们家三个大男人，一家子阴险货，你一个人万一落了单，你可讨不着好。”
他自然是知道苏家人是因为什么下放的，这种人，在农场都是最底层，不用寡妇动手，多的是人看不上他们。
寡妇一听，心中感动，双手像有魔力似的，把负责人撩得欲仙欲死，很快，两人纠缠了起来，小小的房子根本不隔音，女人低吟声传至四周。
……
一连半个月，苏家人都是干最脏最臭最重的活，吃饭时，还有人突然抢走窝窝头，苏老头和苏老头本就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先后病倒，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苏家人面色越来越憔悴，人也越来越瘦，怕人走了极端，抢窝窝头的次数变少了些。
但这也不是人过的日子，苏云早就受不了了。
看到跟她们不对付的寡妇生活的那么好，苏云羡慕又嫉妒。
曾经不愁吃穿的日子已经离她非常遥远了，她只想不再挨饿。
没过多久，苏云开始接受男人献殷勤，得到了好处，会付出些什么，她心知肚明。
当然，苏家其他人也清楚。
但……没人拦她。
就连最心疼她的孙翠凤，在被苏云塞了两颗鸡蛋后，也不再言语。
靠着苏云的身体，苏家人在农场的生活稍微好过了些，但该做的活还是要做，因着负责人不待见，干的都是最脏最重的活。
苏家人最先离开农场的是苏雷和苏雨，兄弟俩回村第一天就去找了苏宁，想借住，可惜对方不搭理他们。
还是大队长心善，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
没等两人安顿好，苏雷前妻张梅花就找上门来了，把孩子扔给亲爹，张梅花拍拍屁股就走了。
苏雨不愿意养侄子，每天挣工分都控制的刚刚好，既保证自己能不饿肚子，还能不被占便宜。
苏雷打不赢弟弟，只能随他去。
两年后，苏老头和苏老太回来了，苏雷赶紧把孩子扔给老人，他早就带的不耐烦了，以前从来没觉得养小孩这么麻烦，他宁愿多干点活。
苏老头苏老太对曾孙是万般想念，巴不得带孩子，可惜苏老太身体不好，只能卧病在床。
碰到苏宁回村，苏老头迫不及待牵着曾孙上前，就想着打打感情牌，把这个孙女的心拉回来。
可惜苏宁油盐不进，不尊敬长辈，也不爱护小辈，是个混不吝的。
其实他还想去苏宁单位闹一场，说不定能让那死丫头出点血，可惜大队长不给开介绍信，说他们刚从农场回来，还在观察期，老老实实待在大队，哪里都不准去。
苏老头不敢反驳，下放三年，已经压弯了他的腰。
就这么瞎混着，两年后，苏云回来了。
看到她，大队里的人很意外。
“苏云这丫头怎么不像是下放农场的，瞧着只是皮肤黑了点，其他的没什么区别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没记错，这丫头莫不是嫁人了吧？瞧着不像是黄花大闺女了。”
“真不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啧啧啧！我看啊！这丫头不得了，指不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说是小声议论，其实声音挺大，苏家人都听到了。
苏云脸色阴沉沉的，瞪了她们一眼，快步进屋了。
“她还敢瞪我们？一看就是没改造好。”
“我看是被我们说中了，估摸着没干好事，怕被拆穿吧！”
“这死丫头别把咱们大队风气搞坏了，走走走，去跟大队长说说，赶紧把苏云嫁出去。”
“对对对，此女留不得。”
不仅村民们这么想，苏家其他人也是这么打算的。
“什么？我才刚回来，你们就想把我嫁出去？我不干，我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苏云一脸怨气。
苏雷苏雨对视一眼，这怎么行，早在苏云回来前，他们就已经看好了妹夫人选，彩礼都收了，就等着苏云到家后，就把人送过去。
那彩礼哥俩一人一半，到时候各自娶个媳妇，家里也好有人操持，苏云说不嫁就不嫁，他们哪会听。
苏云看两个哥哥都不说话，心沉了沉，“你们真要逼我？莫不是忘了在农场是谁养着你们。”
苏雨冷漠道，“那是你自愿的，就算没有你做那种事，我和大哥也能活着回来。”
苏雷一点点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和小弟确实没沾什么光，顶多一个月能多吃两个鸡蛋，偶尔苏云扔颗糖给他们，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他们都没嫌东西脏。
苏云还想说什么，却被苏雷捂住了嘴，兄弟俩把人关在柴房，等到天黑，连夜送走了。
第二天，大队长过来一问，人已经到了男方家里，估计已经圆房了。
大队长管不了人家家事，本身对苏云也没好印象，随便问了两句就作罢。
没多久，苏家有了喜事，苏雷兄弟俩同一天娶媳妇。
像他们这种家庭，一般人肯定是不敢跟他们结亲的。
所以，兄弟俩没得挑。
苏雷的媳妇三婚带二孩，脾气暴躁，有一股子蛮力，属于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物，前面两任丈夫都是受不了欺负，赔了她娘家一笔钱，这才离了婚。
苏雨的媳妇也是二婚，但没孩子，第一任丈夫身体不怎么好，她需求太大，结婚不到一年男人就走了。
家里有了女人，确实瞧着比以前顺了许多，起码家务有人做了，衣服也有人补了。
被嫁到大山里的苏云就没这么顺利了。
因着不想嫁人，被绑着送到男方家，嘴里的抹布被拿走后，苏云大喊大叫，被男人扇了几个巴掌才老实下来。
圆房时后，男人穿上裤子出去了，苏云以为自己能歇歇了，谁曾想，不等她睡着，换了另一个男人压在了她身上。
日子仿佛又变成在农场那样，反正不用干活，苏云破罐子破摔，索性不反抗了。
就这样，她成了五兄弟的共妻。
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中间没能停歇。
苏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不想再生孩子，即使不能出大山，她也想活着。
但五兄弟根本不听，孩子不嫌多，女儿养大换彩礼，儿子多了才不受人欺负。
生完第十一胎，苏云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巴一张一合，她想说话，但没力气。
五兄弟围着新生儿，没人搭理她。
苏云躺在一堆稻草上，脑海里走马观花，有自己年轻时不用干活，每天穿着漂亮衣服在大队里闲逛的画面，有自己对苏大丫颐气指使的画面，也有自己嫁到城里风光无限的画面，还有自己儿女双全，公婆爱护，丈夫体贴的画面。
最后是老了还优雅美丽的自己站在苏大丫面前，告诉她，自己抢了她的身份，她才是苏大海的女儿。
眼睁睁看着苏大丫被自己气死，苏云笑了。
恍惚间，她回过神来，苏云脑子清明了一瞬：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不该是这样的，她才是苏大海的女儿，她要给罗伯伯写信，要给他打电话，她要嫁到城里，她要去找她丈夫……
苏云迫切的想要说话，想要睁开眼睛……
五兄弟这才注意到她，老大开口问，“她怎么了？要不要给她弄点糖水喝？”
老二摇头，“别浪费了，留着给孩子们喝吧！”这女人看起来不行了，喝了也是白喝。
话落，五兄弟把孩子抱出去。
苏云绝望了，她奄奄一息，直至没了呼吸……
……
苏云死了，五兄弟把人用破草席一裹，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进去，连个记号都没留。
她生的十一个孩子，没一个人记得她的。
再来说说苏雷苏雨两兄弟。
本以为结婚会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岂料媳妇是个女魔头。
一有不如意就动手，苏雷的日子过的心惊胆战，不仅时刻担心自己被打，还要拦着媳妇不去打外人。
一星期赔了三十多个鸡蛋，苏雷心在滴血，他想退货，但不敢提。
苏雨也不好过，他媳妇力气也不小，倒是不动手，但她夜里需求太大了，他白天还要上工，哪受得住对方这么折腾，没多久，就被折磨的脚步虚无无力，头晕眼花。
不仅如此，那女人还有特殊爱好，经常把他弄得浑身青紫，大热天，他都不敢脱衣服，连短袖都不敢穿。
兄弟俩一个比一个惨。
一直到孙翠凤夫妻俩回来，也许是婆媳天生不对付，两个儿媳妇也算是转移了视线，把一部分精力用在对付婆婆身上，让兄弟俩有了喘息的空间。
孙翠凤被两个儿媳妇折腾的，没了心思去城里找苏宁的麻烦，三个女人一台戏，苏家每天都鸡飞狗跳的。
这期间，苏老太和苏老头陆续离世。
改革开放，苏雷想出去打工，但他媳妇觉得他是有了外心，不想放他离开。
最终苏雷还是没能出去，他打不赢他媳妇。
而苏雨完全没有多余的想法，这几年，他被折腾的不轻，记忆力衰退，视力和听力以及反应力都大不如前，头晕耳鸣，情绪抑郁。
不仅如此，他还大面积脱发，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
当再一次被媳妇折腾时，苏雨反抗了，他抽出早就藏好的斧头，狠狠朝对方砍去，却因为力气不够，女人只被砍伤了，还有反击能力。
夫妻俩在房间里大战，孙翠凤和苏大江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很快听到动静冲进来。
接下来是四人混战，孙翠凤本就跟儿媳妇不合，这下更是想出一口恶气，从厨房拿到菜刀再次冲进去。
像是杀红了眼，苏雷媳妇力气大，但手上没武器，最后两败俱伤。
这时，大队长和村民们姗姗来迟，所有人都被这一地的血和残肢吓到了。
“呕……呕呕。”
“好恶心，呕……”
看到现场的人纷纷捂住嘴干呕。
大队长脸色苍白，“报公安，快报公安。”
“苏雷两口子呢？家里的孩子呢？”
“苏雷跟他媳妇回娘家了，几个孩子都带去了。”苏家邻居小媳妇开口道。
公安连夜过来，案子没多久就结了，互殴至死。
不等公安离开，又有人发现河里飘着两具尸体。
捞上来一看，是苏雷和他媳妇。
“孩子呢？”大队长皱着眉头。
最后找来找去，在苏雷媳妇的娘家找到了。
原来，苏雷和媳妇吵架，两人前后跑出去，几个孩子本想跟上，但天太黑，大人就想着留几个孩子过一夜。
哪知道那两个不靠谱的，竟然在河边打起来了，掉到河里还不老实，继续打，最后都没能活着上来。
这下好了，苏家就剩仨孩子了，苏雷媳妇带来的两个孩子被送回了外家，大的那个送到了亲妈张梅花那边，虽然得看继父的脸色过日子，但好歹磕磕绊绊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