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儿,顿了顿,然后叮嘱十四道:“你小小年纪的少瞎琢磨,平日里心思都放在功课跟功夫的,少琢磨那起子有的没的,更别随便跟旁人乱嚼舌根儿。”
十四性子还是不够沉稳,又是个平素喜欢呼朋唤友的,他就怕十四一个不小心也沾染上了邪祟。
十四闻言顿时撇撇嘴,小声嘀咕:“我哪里跟别人嚼过舌根儿,也就跟四哥才说两句。”
他又不是不懂事儿的黄口小儿?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难道还不知道?
谁是亲人谁是外人他能分不清?
四哥未免太小看他。
兄弟两人一路闲聊到了永和宫,迎接他们的就是德妃一脸的柔和笑意。
“老四,在乾清宫侍疾一整天,定是累坏了吧,额娘叫小厨房给你做了鸡丝小馄饨呢,等下多吃点儿,”德妃一派和颜悦色,跟四爷说了话,又扭头吩咐慧嬷嬷,“还不快叫小厨房下小馄饨?”
“是,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慧嬷嬷忙不迭地笑着福身应声,当下就步履轻盈退了下去。
从前娘娘对四爷是个什么态度?慧嬷嬷最是清楚不过的了,哪回四爷过来,慧嬷嬷不是提心吊胆来着?这还是头一次,慧嬷嬷如此心情舒畅。
真好啊。
要是娘娘往后对四爷都是这个态度,那就太好了。
慧嬷嬷心中不无感慨。
对于德妃的态度,四爷很是意外,实在是这次的德妃太过热情……
或者不该叫热情,该叫慈爱?
四爷怪不习惯的,愣了愣,才冲德妃躬身行礼道:“叫额娘费心了,儿子实在惭愧。”
“做额娘的,哪儿有不为儿子操心的?”德妃含笑道,“使这么大身段做什么?快平身,咱们娘仨儿坐下说话。”
“是,儿子遵命。”四爷起身,然后行至另一侧软榻坐好。
十四则撇撇嘴,大喇喇地行至德妃面前,跟德妃挤在一个软榻上,一边酸溜溜道:“儿子进门都这么长时间了,额娘连眼风都不给儿子一个,果然,儿子在额娘的眼里,既比不上五姐也比不上四哥!”
话是酸溜溜的,不过十四心情还真挺不错,五姐说额娘不心疼怜惜四哥,还说额娘冷心冷肺不通人性,这话十四听着着实扎心,心里对德妃也多少有埋怨。
他盼着四哥能疼自己,也盼着德妃能心疼心疼四哥。
这时候瞧着德妃待四哥总算温和慈祥,十四心里是高兴的。
“瞧你这张嘴!”德妃笑着在十四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后道,“你上回不是念念叨叨想要一条新马鞭吗?”
十四闻言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抱住了德妃的胳膊:“额娘这是给儿子置办好了?”
德妃努努嘴:“在偏殿呢,你自己个儿去瞅瞅可还中意。”
“中意!中意!额娘的一片慈母之心,儿子自然中意!”当下十四就欢欢喜喜去了偏殿。
十四这一走,暖阁里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看着对面一板一眼、面无表情的四爷,德妃不由默默叹了口气儿,都是从她的肚子里头爬出来的,怎么老四跟十四差这么多?
真的就跟块石头似的!
顿了顿,四爷开口:“额娘最近身子如何?”
德妃松了口气儿,还好,还会说话。
“本宫身子好得很,倒是你,一直在外头办差,身子可还能吃得消?”德妃问。
“劳额娘垂问,儿子一切都好。”四爷恭恭敬敬道。
然后,暖阁就又安静了下来。
德妃默默叹了口气儿,然后又道:“这回能在京师留多久?”
四爷道:“待皇阿玛病愈之后,儿子就得启程。”
他这趟原本想着待参加了九爷婚礼之后,就返回永定河的,只是因着万岁爷的这场病,少不得要在京师留上些时日,永定河的河工再重要,还能重要过皇阿玛?
“你皇阿玛看重你,让你统管治理永定河,又点名叫你侍疾,你可不能出了岔子,叫你皇阿玛失望,明白吗?”德妃忙不迭叮嘱道。
四爷点头:“是,额娘叮嘱的是,儿子都记下了。”
虽然是有些木讷沉闷,但好在四爷是个听话的,德妃越瞧就越顺眼,关切的话也难得多了起来。
“如今你正得盛宠,宫里宫外,盯着你的眼睛可多着呢,一定要小心,旁的不说,就说直郡王,冷不丁地被万岁爷除了治理永定河的差事,他能甘心?怕正想法设法找你的错处好取而代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