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跟十三一向走得近,从前万岁爷倒是乐见其成,兄友弟恭的好榜样嘛。
只是如今,不管对老四还是十三,万岁爷都有了新的规划,所以如今,万岁爷倒是不乐意这兄弟俩走的太近了。
抿了口茶,万岁爷缓声道:“朕自会给十三安排,就不用你操心了。”
四爷自是失望,却也只能恭恭敬敬道:“是,儿臣明白了。”
……
万岁爷没同意他带十三出去散心,回去的路上,四爷就有些低落。
“主子爷,到了。”
马车在贝勒府门前停了下来,苏培盛上前打开马车门,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四爷下了马车,苏培盛紧跟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爷瘦削沉默的侧脸,顿了顿,苏培盛小声问道:“主子爷,等下要不要去侧福晋那儿用晚膳?奴才听闻新到的两位大师傅手艺都不错,尤其是江师傅,做得一手江南菜,很得侧福晋喜欢呢,要不您也……过去尝尝?”
四爷一直在外公干本就辛苦,这程子又要侍疾,更是一点岔子都不能出,就算胃疼一直没好利索,也得忍着,眼瞅着人比从前都瘦了,苏培盛哪儿有不焦心的?
他就盼着四爷能够舒舒坦坦吃顿饭,然后再好好儿睡一觉,所以苏培盛才会主动询问四爷要不要去维珍那儿。
换做从前,这还用得着苏培盛问?
四爷但凡有空,哪回不是在维珍那儿用膳歇下的?就算是自己没空去后院儿,不也会巴巴地把维珍请去前院儿陪自己?
但是在京师的这段时间,四爷竟然一次都没有去过后院儿,也没有请维珍来前院。
四爷是太忙了吗?
的确忙,侍疾不是件轻松的事儿,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醒,一整天下来是很费心神的。
但是四爷也不是天天都要去侍疾呀,不是还有五爷、十二爷他们轮班吗?
空下来的时间,四爷去工部跟官员们商议修改方案,也去过几回户部过问拨款的事儿,中间还跟八爷一道吃了顿饭,甚至四爷还特地空出半天时间,专门陪十三爷。
但是四爷却一次都没有去过后院儿。
四爷不想见福晋,苏培盛是能理解的,他不理解的是,四爷为什么连侧福晋也不肯见。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儿啊。
侧福晋是……做错了什么吗?
苏培盛左右都想不出来,他非但觉得侧福晋没有错,反倒庆幸侧福晋当时出手帮了武格格,及时将事态给控制住了,没有闹大,没有连累四爷丢脸。
所以侧福晋非但无过,人家还有功呢?
所以四爷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赏赐侧福晋,反倒还冷落人家呢?
亏他还以为,经过此事,四爷会对福晋彻底失望,转而开始着手渐渐让侧福晋来分福晋的管家权呢。
之前四爷出手换掉赵尔登,苏培盛还以为四爷就是在给福晋下马威呢,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苏培盛是真的搞不清楚四爷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四爷的身子。
只是半晌也没得到四爷回应,苏培盛就在心里默默叹气。
哎!今儿晚膳,四爷怕又吃不了两口,要是又胃疼可如何是好?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前院儿,小连子早就拎着灯笼在院门前候着。
“主子爷吉祥!”
四爷点点头,小连子头前引路,一边走,一边赔笑道:“启禀主子爷,侧福晋来了,侧福晋已经叫人备好了晚膳,此刻正在暖阁里头候着您呢。”
什么?
她来前院儿了?
四爷的脚步登时就是一顿,袖中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远远瞧着亮堂的窗子,他心里陡然生出几分怯几分退来,可到底还是沉默着抬脚向前。
回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一直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程子却还是下意识地回避,不肯去想,也不愿去想。
可是现在,是回避不下去了。
苏培盛快步上前为四爷打帘,四爷进了正堂。
维珍在软榻坐着,闻声起身,迎了上来,苏培盛就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同时心里也默默地松了口气儿。
侧福晋来了就好,想必主子爷今儿晚膳能多吃两口,也能睡个安生觉呢。
“四爷回来了。”
“嗯。”
一边说着,维珍一边伸手去解四爷披风的带子,给四爷退下了披风递给甘草,维珍又去投了热帕子来给四爷擦脸擦手,她做得很认真,自打四爷进屋之后,就一直忙活不停,一如从前。
不同的是,四爷全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