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也就罢了,他一个区区小格格的兄长,四爷都未必知道他这号人,但是如今维珍是侧福晋,李家也算是贝勒府的正经亲戚了,四爷又对李绘清格外关照,李家哪里有不感恩戴德的?
可是瞧着小池子的表情,维珍心里的预感就不大好了。
“可知道舅老爷上榜了吗?”维珍担心询问。
小池子摇摇头,怕维珍误会,又忙得解释:“回主子的话,奴才并不清楚,舅老爷甫一下了马车就被小连子给引去见主子爷了。”
可是……
当时舅老爷的脸色可不大好看,耷拉着个脑袋,走路都深一脚浅一脚,小池子都怕李绘清会一不留神跌跤。
怎么看,李绘清都是个心不在焉又惶惶不安的状态。
小池子就琢磨着舅老爷这回九成九是又落榜了,难免也跟着忐忑,这不,过来给维珍回话都下意识地多了三分小心。
小池子虽然说不清楚,不过维珍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然后就不由一声叹息。
算起来,这已经是李绘清第四次科举了,有前面三次的考试经验,维珍还以为这回能顺利些呢,再加上四爷之前不还特地给李绘清请了一位姓周的先生吗?
四爷找的人那自然是错不了的,放在后世绝对是花多少钱都抢不到的金牌辅导。
所以身经百战、埋头苦读再加上名师指导,这些难道还不够?
李绘清同学到底是还是第四次被千军万马挤下了独木桥,真是不可谓不惨啊。
“知道了,下去吧。”维珍摆摆手道。
“是,奴才告退。”小池子躬身退下。
维珍没有回房歇着的心思了,撑着脑袋沉思半晌,然后又是一声叹息。
女贞担心地给维珍端了杯茶过来,一边宽慰道:“主子莫着急,舅老爷是有福之人,这一次定然榜上有名。”
女贞这话维珍压根儿就听不进去,一边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一边继续琢磨着李绘清落榜的事儿。
既是落榜了,那李绘清岂不是又要遭三年罪?
难道真的就非一直这么考下去不可吗?
就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可走吗?
似乎……还真是。
李家的情况就摆在眼前,不是名门望族但好歹是书香门第,再加上又跟四爷府有这么一重关系,自然是只能走仕途。
当年李文烨好像是三十六岁才总算登榜,后来外放做官,但是瞧着他为官多年仍旧只是个知县就可见这人八成是资质平庸。
年纪一把,资质一般,在此之前又无人帮扶,所以李文烨的官运又怎么旺得起来?
历史上的李文烨甚至后来还因为贪污被治罪,维珍就一直担心李文烨会走老路,所以如今每年维珍都会贴补李家。
只是这样也还不能叫她放心,直到后来得知四爷给李文烨派去了一位师爷辅佐之后,维珍这才总算放心不少。
有四爷的人盯着,想来李文烨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
维珍对于老李同志的唯一要求就是只要别犯错就好,至于仕途,她真的都没有要求,安安生生干到退休就好。
四爷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在对待李家上,四爷的重点明显是放在李绘清身上的,所以才会给他请先生指点,自然是希望他能早成器,挑起李家的门楣,也好给维珍长脸。
四爷不说,可维珍也知道四爷是想着帮衬提一提李家的门楣。
只是……
这前提是李绘清得争气啊,要是进士都考不上,又谈何仕途?四爷就是想帮衬也无从下手。
所以,李绘清压根儿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就算已经埋头苦读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了,他还是要继续用功,甚至比从前更加用功。
一想到李绘清过去那么些年每天都在备战冲刺高考,维珍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不过在古代,埋头苦读个十几二十年可能也不算太久了,都道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嘛。
蒲松龄那样的还能算是才学不佳?不是一辈子都没能中举、年过七十才靠援例做了贡生?
反正科考这事儿就挺玄的。
兴许是李绘清少年时太过顺风顺水,所以把考试的运气都给耗尽了?
维珍脑中想法不断,忍不住叹了一声又一声。
眼瞧着维珍将杯中茶水喝尽,女贞上前,轻声道:“主子,奴婢给再您续杯茶吧。”
维珍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将茶杯放回小几,然后吩咐女贞道:“让小池子去前院一趟,跟主子爷知会一声,说我想留舅老爷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