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寻讲桌子上的茶壶朝六指黑侠那边推了一下,示意对方自便,然后自己喝了口水,乐呵呵的说道:
“巨子这次来,是为了铜盒的事?”
“没错。”六指黑侠看了看茶壶,没有去动它,脸上带着东西呢,喝不了水,“不过也有些其他事情要说。”
“嗯……”古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铜盒的事,我只能说抱歉了,月神给出了足够的价码,我没理由拒绝,也不可能货吃两头,只能这样了。”
“呵呵,先生别误会,我来不是想找先生夺回铜盒。”六指黑侠的六指左手抬起一摆,“我只是想找先生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铜盒……是不是有问题?”
“咦?”焰灵姬听到六指黑侠竟然在怀疑铜盒,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
古寻倒是不意外,他之前说的话也算带着些许提醒,六指黑侠能察觉到不对劲实属正常。
对于六指黑侠,古寻的感官还算不错,尤其是和他记忆里动漫中墨家的那几个偏执狂一对比,更凸显六指黑侠的正常,所以之前他才愿意多说一句提醒对方。
“铜盒嘛……我说过了,也许它和苍龙七宿关系密切,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古寻没有给出正面的肯定回答,仍旧意有所指的模棱回答道。
“这样吗……我明白了,多谢古先生不吝告知了。”这个答案已经足够六指黑侠做出判断了,一点头谢道。
“正好,我也有个情报告知先生,可以作为回报,不过内容也许对你不那么重要。”
“没事,只要是有意思的情报,我都愿意听听。”古寻倒是不挑剔,洗耳恭听。
“数日前,狼族八万大军集结,直奔赵国雁门郡长城边关,意图叩关。”六指黑侠一字一顿的肃声说出了自己不久前才收到的北地情报。
“啊……”古寻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反问道,“不会这么巧吧,狼族这个时候犯边?”
六指黑侠这时候又补充道,“根据我所得到的情报,在前一段时间,李牧一反常态,屡次出兵袭扰狼族各部,而且不为杀敌,只为破坏,而如今临近冬日,狼族多个部族生存过冬的资源不够,冒险拼死犯边是必然的。”
古寻挑了挑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看来狼族犯边还真是李牧在幕后捣腾的。
做到这件事不难,只要破坏掉狼族部落的过冬物资,自然就能逼他们动手,而动手的时间也好把控,只要对方稍微还有点脑子,肯定选李牧不在的时候,但也不能太晚,寒冬彻底来临仗就没法打了。
这确实是釜底抽薪,暂时脱身的好办法。
唯一的缺陷就是会有些牺牲……当然不是狼族人,而是北地边军,打仗就得私人,至于狼族……他们死多少人是他们的事,还轮不到中原人替他们考虑。
“慈不掌兵,李牧倒是果决,早早的就做了准备啊。”古寻脑子里转了一圈狼族入侵的事情后,不由感叹了一句。
“慈不掌兵……古先生这个词总结的有趣。”六指黑侠笑着点评了一下古寻盗用的词语,然后起身告辞道,“不打扰两位休息,告辞了。”
“若是有机会,古先生到了燕国蓟都,我再请先生做客。”
“慢走了。”古寻听六指黑侠的意思,应该是要离开邯郸城了,于是起身稍稍送了一下。
………………
次日,北地边关急报送入邯郸城,打断了朝会上正对李牧发难的郭开,也打断了正要下定决心惩治李牧的赵王迁。
眼下赵国无将,仅有的几个也都是草包,不说赵王迁信不信得过他们,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去边境面对穷凶极恶的蛮夷狼族,唯有李牧可以挑起大梁。
国之大事,唯戎与祀,更何况还是蛮夷入侵,所有事都得给这个让道,毕竟哪怕是秦国入侵,赵王迁都能想些别的法子应对,比如说议和,割地,还有……割地赔款,但是狼族不跟你论这个,没得商量,就特娘一个字——抢!
抢钱抢粮抢女人,能带走的统统带走,带不走的统统烧毁,破坏性太强,处理不好,舆论起来了,全国百姓都会骂他这个当大王的。
于是,顺理成章的,赵王迁下令,李牧即刻返回雁门,抵御狼族。
离开邯郸之际,李牧和司马尚骑马并行于驰道之上,司马尚回头看了眼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邯郸城墙,不由感叹道,“总算是离开了……这朝堂竟比战场还要凶险万分,幸亏将军你早有准备,可惜战事一起,又不知道有多少男儿要埋骨北境了!”
司马尚尽管在感慨,却并不觉得李牧做的有错,他也是个优秀的将领,慈不掌兵这个词他不知道,但道理他很明白。
李牧若是出事,边关不稳,北地才真的会血流成河,而为兵者战死疆场,理应如此,反倒没什么好说的。
“唉……”李牧这时候也长叹了口气,“接下来,恐怕不止这一场仗啊……”
“将军的意思是,狼族会提高犯边的频率?”司马尚乍一听这话,不解其意,不由问道。
李牧摇了摇头,“不是狼族,而是我……接下来的时间,我要对狼族用兵,以最快的速度削弱他们。”
“将军为何突然转守为攻,这对北地的局势并非好事啊?”司马尚听了解释,却更不理解了。
对狼族用兵,效果其实不好,毕竟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全民皆兵,对于擅长大兵团作战的中原军队来说很麻烦,劳民伤财收益小,除非是当年李牧用计围杀十万狼族,一战而定那种情况,否则都是得不偿失。
“这是必要的防备……”李牧这时候也回头看了眼几乎完全看不见的邯郸城,“不管如何,当今王上对我已有猜忌,今日脱身一次,未必能脱身第二次,况且还有秦国在外虎视眈眈……”
“无论如何不能留着狼族在外窥伺,至少要让他们十年内只能安心休养生息,否则一旦我……情势稍有变动,则北地必然大乱。”
“……”司马尚听完李牧的话,脸色阴沉,不发一语。
李牧的担心绝非空穴来风,尽管他不愿接受上述任何一种可能,但……有些事他只能躲,却改变不了。
不止是他,李牧这个北地军神同样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