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和彻丽对视一眼，忽然感觉有些尴尬。
    我们信的是哪一位？
    这个问题……还真有些不好回答。因为她们也不知道那位的名讳。
    ……坏了，信了半天，居然连那位伟大存在叫啥名儿都不知道，以后祈祷都不知道该向谁祈祷。
    两人的目光交流了一阵，彻丽硬着头皮道：“我们信仰的……自然是梦界之上的伟大存在，和那乱七八糟的地底之火不同。具体的东西……呃，回头再和你说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快点儿回去，房东太太要急死了。”
    艾希没有勉强，只是点了点头。
    卡洛灵巧地顺着不远处的梯子向上爬，钻出下水道，仔细张望了一阵，确定附近没人后，才道：“走吧。”
    回去的路上，卡洛按捺不住好奇心，又问起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房东太太叫你女儿，但你却喊她姨妈？”
    艾希轻叹了一声：“你们口中的房东太太其实是我母亲的姐姐。前任市长当初不是大包大揽搞了一堆建筑计划吗？我爸和我的姨夫原本都是搞工程的。结果，就是在那位市长大人下台的那一年，你们要是有印象的话，应该记得城里发生过一次小型地震吧？”
    姐妹俩点了点头。
    艾希停顿了一下，道：“那次地震……有一个说法，就是建筑队挖到了什么不该挖到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我爸和我姨夫在那场事故中直接被地震导致的塌方掩埋了。自那之后，我妈大概是受不了这打击，就变得有些精神失常，有一天夜晚，宵禁的时候，她突然出了门……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说到这里，艾希自嘲似的一笑：“这次要不是你们，我恐怕也和我妈一样了。”
    卡洛讷讷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起……”
    “有什么好抱歉的？”艾希平静地道：“都已经过去了。反正，之后我就被我姨妈收养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姨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对我挺好的，把我当亲女儿看，我觉得我的生活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也没什么可以自怨自艾的。”
    卡洛闷声不响，好一阵，才道：“其实咱们姐妹俩的经历和你也差不多。我们的父母失踪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寄宿在了舅舅和舅妈的家里。然后，我总觉得他们对我不好，就带着妹妹逃了出来。”
    她有些苦涩地道：“那个时候太年轻了。现在想想，我的舅舅舅妈并不富裕，自己也有孩子，却还要拉扯我们两个人，一点也不容易。我当时就关注着自己的委屈，从来没想过舅舅和舅妈有多辛苦……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
    卡洛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所谓成长，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过去的回忆忽然追了上来，在心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彻丽感知到她的情绪，在她的肩膀上稍微拍了拍。
    “没事。”
    卡洛打起了精神，笑道：“我没那么多愁善感。”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筒子楼外。此刻已是深夜，但房东太太的那一间却依旧灯火通明，窗户也没开，房东太太焦急地站在窗口等着，一看到她们的身影，立马激动地挥了挥手。她本来大概是想要大喊一声的，但声音到了嘴巴，才记起来眼下还是宵禁，连忙压低了声音，用口型道：“可算回来了，急死我了！等着，我来给你们开门！”
    她接着便匆匆忙忙地从楼上冲了下来，那脚步声，噔噔噔，噔噔噔的，让整栋楼都在微微晃动。
    几人相视苦笑。
    彻丽轻声道：“那个……你想要怎么和房东太太解释了吗？”
    艾希沉默了一下，道：“就说我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催眠了吧。”
    “这么随便吗……”彻丽虚着眼道。
    卡洛提醒道：“我们的事情你别说。”
    艾希点了点头。
    房东太太的脚步声从三楼位置直杀向楼底下，掏出一大串钥匙，匆匆忙忙地打开铁帘门，将几人迎了进来，一见面就抓住艾希的手，连珠炮似的道：“你这死孩子，这么大晚上的跑到哪里去了，吓死我了！还好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急死了！我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要是也没了我怎么办啊我……”
    说着，她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张平时一副凶相的脸上涕泪横流。
    这场面让彻丽和卡洛都有些尴尬。姐妹俩正想悄悄地溜走，房东太太又猛地道：“你们两个！”
    她有些哽咽地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我找了那么多人，没一个能帮上忙的，还是你们靠谱！我以后就不收你们房租了！”
    卡洛欲言又止。她和彻丽其实正打算搬家，有心想和房东太太商量一下退租的事情，但彻丽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话。
    “天色也不早了。”彻丽道：“我们先回去睡觉了。”
    姐妹俩回到房间，彻丽关上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刚把人带回来，房东太太正激动着呢，扫兴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卡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折腾到现在，两人其实都有些困倦。悄摸着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然后脱了衣服上床睡觉。本来是应该开始冥想功课的，但卡洛一时间却有些难以进入状态。她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好一阵，才道：“明天咱们该怎么和艾希说？”
    彻丽闭着眼睛，不回答。就在卡洛以为她已经进入冥想的时候，彻丽终于道：“先教她一些基础知识吧，别的事情先不说了。如果她真的是被那位存在看中了，那我估计她夜晚做梦的时候，也会梦到一些东西吧……”
    她翻了个身，懒洋洋地道：“总之咱们就别操心这个了。我还得早点睡，明天晚上还有事儿呢……”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卡洛其实也已经困倦得不行。再有片刻，两人相继沉眠，窗台上，伊泊尔慢慢地动了起来。
    精彩啊！
    它还在回味着之前的战斗，心说他娘的，能体验到如此精彩的战斗，真是死了也值回票价了！而且这一战也确实印证了它此前的一个猜想——和卡洛“合体”，果然比它一个人单打独斗更强！
    顺便还收获了一个新的好苗子，艾希。
    伊泊尔满意地想，黑布丁会的成员数量一下子激增了二分之一，它手下的队伍愈发壮大了！
    伸出眼点，看了看窗外，时间指向凌晨两点。
    这个夜晚，它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伊泊尔蠕动变形，化为本体的模样，将窗户悄悄打开，向外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