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话短说吧,你约我来做什么?”月辰四下一扫,确定没有人,就放松了警惕。
“其实,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红酒厂。”江菱一笑:
“要那种经营不下去的,低价收购的,如果市面上流通的这个厂子的消息很少就更好了。”
月辰眼睛一眯。
“快倒闭的红酒厂,你要这个……”
月辰略微一思索,打住了自己询问缘由的想法:“我可以给你找,但是,过程可能费一些功夫。”
“毕竟如果是打算亏本转售的,市面上大多会有明码标价,
如果是快要倒闭的厂子,很多吊着一口气垂死挣扎,偏偏又不愿意放弃,那估计需要你自己谈了。”
江菱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找对人了,不然这盘棋还真不太好下。
于是她语气轻松地开口:“谢了。过程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谈。但是手续可能需要你帮帮忙。”
“你就直说吧,找你代劳的话,需要付多少资金?”
月辰闻言,却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赚你的钱才来的。如果是那样,我一开始就不会帮忙。”
他从口袋里拿出笔,叼着笔盖,在纸上潦草写了些字,又摁了章,交给江菱:
“拿着纸去找桧苑大道的[记事屋],他们认得我的笔记,会给你找好地方的。”
“那也不能让你白帮忙吧?”
江菱很清楚,明算账的最好不过,就怕什么都不要让自己欠人情的,那真是还不清了。
“一个废弃的红酒厂,要不了多少钱。”月辰一笑,低头写字,摇了摇头。
其实,月辰肯定要收报酬,但不是现在。
他大概已经知道江菱要干什么了,敏锐如他,怎么可能猜不到江菱要抛下伯爵那些资产离开呢?
毕竟根据栎陵卫汇报过来的信息,又是筹资又是给甜头的,现在又要废弃红酒厂这种实体背景,不是杀猪盘还能是什么?
想要好好经营的不会这么干,当然江菱也没有义务给前任伯爵补亏空。
伯爵的产业大多数都在繁华区,然而伯爵撒手人寰,他儿子又不擅长经营,很多地方硬生生荒废了。
他现在将产业抛给江菱,无非是指望江菱替他兜底,这样他的产业高低都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可是他预判错了,皇室已经对这块儿地方虎视眈眈很久了,怎么可能一直看着不动手呢?
他在等,借着江菱的手,让伯爵的产业身败名裂,再也翻不了身,摁死在地里。
等案发之后,该评估的评估,该重建的重建,那么好的地方让皇室回收了,自己也算是占大便宜了。
如果实现了,他何必去收江菱的钱呢?为了自己的目标,手续费让他倒贴都可以。
“那好吧,要是情况有变动,随时联系。”
江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默认了月辰白帮忙的想法。
月辰抬起眼眸,盯着江菱,手上的动作停了。
“江菱,你是对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不要距离我那么远。”他看着江菱,狭长的眼睛里带着情绪。
江菱一愣,和月辰对视。
说实话,她有些看不懂月辰这个人。
他显得很单纯,却似乎是装出来的,有时候神色并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
他这是在对自己示好?
不管怎么说,与虎谋皮,和地位高的人保持良好的社交距离总没坏处。
月辰一时半会儿也图不了什么,因此江菱脸上带上了标准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有打算远离你。我永远支持你,只要你别违法乱纪。”
月辰眸光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自己中意的答案,表情松动了不少:
“只要行刑官审批通过,其他的手续联系我就行。如果实在谈不下来,也可以找我。”
江菱点点头,发呆。
她需要一个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骗局,如果这一切准备妥当,接下来,就要考虑怎么把那些徒有其表的生意转移到月娥名下了。
然而,在离开时,月辰又叫住了她,有意无意瞥了一眼黑暗处:“江菱!”
江菱转过头,看见月辰正盯着自己,似乎欲言又止。
“……和我保持联系,好吗?别逞强。”月辰眉眼有些凝重。
他是希望回收伯爵的资产和土地,可是他也怕江菱玩脱了把自己搭进去。
他想起在落花城,至今还有些后怕——如果自己不认识江菱,如果自己出手晚一些,她还会安然无恙吗?
她看起来很瘦弱,却比寡人的将军还要意志坚定。
月辰曾经是这样评价江菱的。他仿佛看见了和自己小时候截然相反的人:
不同于自己,她弱小,却时刻等待着撕碎其他的猎物,她也根本不奢求别人的情感,如同天生的捕食者。
…………
与此同时,黑影覆盖的废墟下,一个身影缩了缩,又不动了。
那黑影的眼睛中翻涌着的情绪,却和月辰截然不同。
柴崖本来只是想看一眼江菱,只是看一眼,他就想回去的,并不贪图什么。
然而,却在重逢的那一刻,等来了另一个男人给江菱说这种表明心迹的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似乎一瞬间,他愣住了,随后久久不能平复。
他怎么可能想不到,有了重阳,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无数个人出现在江菱的生命中。
自己能算什么?
他搜索了所有回忆,也无法找出自己在江菱心里地位不可撼动的证据。
他只能躲在黑暗中,静默良久,缓缓转身,步伐沉重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