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灰色团子胸口起伏越来越小,哀嚎声都发不出来就消散在喉间,常念忍不住出声:“它好像是难产了。”
棕红色团子猛地回头,眼眸中从慌乱转变成了惊恐,最后是深深戒备,下一瞬站到灰团子前面,摆出攻击的姿势,质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常念被它凶狠的目光注视,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想离开这里,但是找不到出路,你们能给我指条离开的路吗?我立马就走。”常念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格外的真诚。
但是听在两只毛团子耳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棕红色团子一个飞扑就要朝常念扑了过来,它身后的灰色团子也全身紧绷的盯着常念。
常念吓的抬起双臂交叉着挡在身前,“别别别,我不重要,你还是先想办法让它顺利产下幼崽要紧。”
棕红色团子的身影在空中停住,“你知道怎么做?”
常念:“如果是人形产仔,我或许能帮忙,但是兽型的,我就不是那么有把握了。”
灰色团子:“当真?”
常念点头,下一瞬,刚刚还躺在草垫上的灰色团子,成了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穿着乳白色衣裙,全身被汗浸湿的女子模样。
常念:。。。现实中我没见过太多妖族变身,在我的梦里她的变身为何如此丝滑?
女子的面色灰白,力竭之势尽显,常念稳了稳心神,对着棕红色团子说:“你可以先给她吃一点补充灵力的东西。或者你渡一些灵力给她。”
棕红色团子愤怒吼道:“你是想害死她吗?”
常念:“可她已经力竭了,没有足够灵力是没办法将幼崽生出来的呀。”
女子:“欢哥,给我渡。”
棕红色团子被女子唤了一声欢哥,它便再也顾不得防备常念,转身走到女子身旁。
棕红色团子小心翼翼的把爪子放在女子的手背上:“宛妹,我们的灵力不同,渡给你,你会受伤的。”
女子十分艰难的说出一句:“欢哥,助我。”
棕红色团子最后还是把爪子放到了女子的手腕上。
看着她们的防备,常念也不敢走上前,只得问道:“从你开始发动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女子没说话,棕红色团子回道:“已有十几个时辰了。”
常念:“你现在除了感觉乏力以外,可有肚子持续性剧痛,中间可有疼痛停下来的时候?”
女子轻微的点了点头。
常念:“你之前摸肚子,可有注意到幼崽的头朝哪个方向的?”
女子指了指后腰的位置,棕红色团子回:“右后方。”
常念:。。。产程延长、胎位不正。这样的情况在现代,已经达到剖宫产的指标了吧?
常念记得在这个世界不能用固有思维去思考,于是问道:“幼崽的头朝下是最好娩出的,你们能想办法转变它的体位吗?”
至于宫口是否开全,胎儿是否入盆,只能一会儿再说了。
女子和棕红色团子相互看了看,好似在理解常念说的话的意思,过了几息后,棕红色团子点头,“我可以用灵力试试。”
常念,“好,你试试吧。”
棕红色团子下一瞬却突然消失了。
常念:。。。咦~它怎么在我梦里说走就走了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棕红色团子又突然出现,“宛妹,你摸摸。”
说着就拉起女子另外一只手放到了她肚子上。
女子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偏着头对常念点头。
常念:“你现在有点儿力气了吗?”
女子不言,依旧是点头。
常念这才指挥着棕红色团子,“那谁,你走到她前面去,看看能否看到幼崽的头顶。”
接着补充道:“你摸着她的肚子,感觉她的肚子发紧,同时剧痛的时候,就鼓励宛妹使劲,像是排污秽之物的那种使劲法。等到肚子松下来时,就可以稍作休息,等待下一轮的发力时机。”
女子点头,“好。”
棕红色团子却还有些发愣的蹲坐在女子身旁,女子见状,伸手推了推它。
每当女子很努力的配合着宫缩而使劲后,常念都会夸赞和鼓励道:“这一次比前一次坚持的更久。”
“很好,你做的很好,真的很棒!”
“快了,就快了,你们的幼崽就快和你们见面了。”
常念又指着棕红色团子说:“一会儿还需要你帮助幼崽手法复位,助其顺利娩出。”
棕红色团子:“我该怎么做?”
常念一边在手上教导,一边解说,“这样,这样,再这样。。。”
直到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声,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发颤的常念:。。。做个梦,竟然梦到帮人产仔,我也是魔怔了。
听着喜极而泣的“宛妹,生啦,生啦。”
还有一声软软的“欢哥~”,
这样的场景渐渐地在常念眼前消退,之后彻底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次日一大早,常念起床后没有看到古老的身影,滚滚:“他已经出门了。”
常念:“哦,那我们还是继续昨天没做完的吧。”
原以为这样的梦境只是偶然,完全令常念没想到的是之后三个晚上,常念就当了三次异世‘助产士’。
每天早上醒来后,常念都会坐在床上愣会儿神,都会心想:我一个急诊科医师,为何做的却是助产士的梦啊?我也没有当助产士的理想呀~
一晃眼,到了来无垠山脉的最后一日,走出竹屋,竟然看到古老背对着站在竹屋外。
常念:“早啊,古老。”
古老转身:“山脉里的树种已经发芽,树苗也活了,这是剩下的灵植种子。”
常念顺手把那些种子放入空间中,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都种好啦?”
来之前,常念是打算自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种多少算多少;没想到古老会如此给力,竟然如此之快的完成了自己的终极目标。
古老点头,“嗯,这种事对于有修为的人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常念听出古老话中未言尽的你不行,但别人能行的意思。
常念:“那行,我把竹屋收起来就回去。”
常念走进竹屋之中,把阴阳鱼中的灵石拿了出来,下一瞬,竹屋缩小静静地躺在常念的手中,接着,心念一动,手中的竹屋消失,回到戒子空间之中。
常念:“咦?”
古老:“怎么了?”
常念:“我怎么感觉现在往空间里放东西,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受到极强的阻力了?”
古老:“你的神识之力在强,你感受到的阻力只会越小。”
之后,两人又‘无意’遇到路过的翼族,付出一株灵草的代价,让它驮着她们到无垠山脉中有传送阵的地方,常念做这些的时候,古老只是浅笑着站在一旁不出声,很像那种不计划也不扫兴听安排的旅游搭子。
从集市的传送阵石台上走下来,接着,滚滚就把常念放入自己的空间之中,片刻之后,一人一龟便回到了山谷前。
在她们刚踏入防御阵法的第一步时,趴在常念肩头的滚滚:“你哥哥回来了。”
常念闻言,脸上瞬间染上欣喜,快步朝着半山腰的木房子跑去。
一抬头看到站在院中的常系,常念高声唤道:“哥哥~”
常系转身,神情不定的看着常念,冷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常念随即一怔:“我去了一趟无垠山脉。”
同时,常念还在心里想着,他不是有另外那一块玉石吗?怎么还会不知道我去哪儿了呢。难道他没看我给他留的信?
常系的神情没有因为常念的回答而发生太大的变化:“去干什么?”
常念缓步走入院中:“种树。”
这个答案好似非常出乎常系的意料似的,只见他满眼的诧异,接着便是怒气翻滚,“种树?”
常念点头,见他由诧异转变为愤怒的眼神,赶紧把自己当初掉入无垠山脉,后来在心里许诺要种树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常念解释的常系,脸上没有丝毫的展颜,神情又是变了变,好似在隐忍什么;
可最后还是语气不善的连声责备道:“我不是跟你说过,除了学院和家里,你不能去别的地方吗?”
“不是说了让你要什么,做什么都要告诉我吗?”
“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你还说你会支持我,你就是这么支持的?”
“我不指望你跟我一起去报仇,你应该也不要让我分心去担心你。”
面对常系连续的质问和责备,常念欣喜的心情彻底消散,心头爬上了委屈和难受。
常念心里是不想和常系争吵的,她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解释道:“自从你跟我说了之后,我确实是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你已多日未归家,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你我的计划,我出发之前也在你房间里留了信,你若是回来定然能立即看到的。”
说到这里,常念心里控制不住的气愤来,“不管谁在我面前说什么,我都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只相信你对我说的,这样完全信任你,难道还不算支持你吗?”
察觉自己的情绪不稳,常念立即做出调整,呼出一口气,尽力用着平和的语气说:“我出去这一趟不是独自一个人出去的,我请了前辈陪我一起去的,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常系听到常念语气淡然的说起陪她去的人,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烦躁,“你是在责怪我冷落了你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你就不能懂点事吗?”
听着常系还是一口一个责备,常念的心情简直跌入谷底,说出来的话也带上了不容忽视的讥讽:“懂事?”
“之前半年的时间,我都是三点一线的过着,丝毫不敢往外多走一步,这样都还不算懂事吗?”
听到常念的讥讽,常系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朝着常念几乎是吼出来的:“种树这么一点儿小事,也值得你出去冒险!”
“你就不能老实的待着不动吗?”
面对陡然暴躁起来的常系,常念感到非常陌生又惊讶,
常念:。。。沙币吗?吼什么呀!
刚刚有些上头的情绪被他吼的有一瞬间的停滞,继而是快速的上升,就在常念准备‘口不择言’跟他吵一架时,她突然看到常系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接着她就感觉常系脸上的神情与他的眼神总有种不太协调的感觉。
常念:。。。什么情况?
心里的委屈和难受、一切情绪骤然停止,理智重新占领头脑高地,常念顾不得自己的气愤,而是满脑子的‘他这是怎么了?’
一时想不出来个中缘由,常念尽量用着平缓的语气说:“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值不值得的事;有些事我想做,我愿意去做,就会及时去做的,等待这个词,我不会用在我想做的事情上面。”
“你认为我想做的事是小事,你要报仇才算大事,可为了你不知几时才能完成的‘大事’,我难道就得龟缩着过一辈子吗?”
最后,常念再一次申明,“我这次真不是贸然出去的,我筹划了很久,准备的十分充分。”
“我相信你,也请你试着相信我。”
常系的眼神中透露着急躁:“我怎么相信你?在这个紧要关头,你非要在这个时候任意妄为吗?”
见他话语中的咄咄逼人,眼眸中却翻涌着自己看不懂的暗流,眼神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的飘忽,
常念:。。。他怎么越来越跟个精分似的啊?不行,我得赶紧撤。
常念拿出在允诺初那里学来的演技,声情并茂的对常系说:“我知你是担心我,所以才不放心我独自行走在这世间之中,我享受了你的庇护,就得舍弃我的行动自由,这事无可厚非。”
“但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安全,况且我也是要成长的,常系。”
“我不会完完全全的待在你给我画的圈里,以后我离开你给我创造的舒适圈,不管是发生意外甚至是死了,你无需多想,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言毕,常念没再看常系,撇过头朝着自己房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