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儿也是底层贫民出身,深知底层某些人的忌妒、贪婪、自私的尿性,所以,先是谦虚地玩了对方一把,而后开始疯狂地吹牛。
如果一开始上来就吹,对方不一定信,现在信了。
忌妒之情,油然而生,都是荷官,你看看人家棍儿,一个月就好几千大洋,咱挣二十年都挣不来。
唉呀,人比人,死,货比货,扔。
接下来就是动心眼了,起哄架秧子,让棍儿请客吃饭。
忌妒只是心理活动,只有让有钱人出血,才能解气,我不如你,我没你挣得多,我叨你一口,让你请客吃饭,我才稍微解恨。
这正中棍儿的下怀。
陈三爷给他的几百大洋,就是干这个事的。
不吃饭,不喝酒,怎么能交心呢?
尤其是烂番薯、臭鸟蛋、各种下三滥,就是喜欢聚在一起,吃点便宜菜,喝点穷酒,七分醉意,三分清醒,各种伟大理想和伟大抱负涌上心头,牛逼立马吹起来。
仿佛三山五岳都在他脚下,古今中外,无人与之争锋。
那一刻,地球是他的。
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没有他拌不了的馅子,没有他拿不下的女人,没有他挣不来的大钱。
最后越喝越多,喝得酩酊大醉,又吐又拉,又哭又叫,第二天醒来,擦擦身上呕吐的痕迹,拖着虚弱的身体,继续搬砖锄泥。
陈三爷当初一直告诫棍儿和肥牛,不要喝大酒,就是这个意思,出丑,对生活没有一点帮助,还容易泄露机密。
棍儿现在就是要利用这些底层荷官的弱点,套出信息,当即答应:“走!吃饭去!来个夜宵!”
“去哪儿吃啊?”一个荷官眨眼问。
“‘江南宴’!”棍儿一拍胸脯。
“哦!那地方可是高档地方,一桌酒席得上百大洋!棍儿哥,大气啊!”
棍儿微微一笑:“吃的就是这个品味,我听说,还有美女作陪,我来上海也好些日子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和大家聚聚,热闹热闹,是我失礼了!”
“不不不!棍儿哥来上海,应该是我们尽地主之谊!无奈,兄弟们囊中羞涩……”
“唉呀!都是兄弟!不谈钱,谈钱伤感情!吃就完了!我挣得比你们多嘛!”棍儿霸气地说。
最后这句才扎心呢,立马燃起了荷官们的报复心,吃死你!
当晚,一行人便到了马路对面的“江南宴”饭店,饭店都快打烊了,突然来了一帮人,老板有点无奈。
棍儿把银票往老板手里一拍:“今晚我和兄弟们在这里小聚,劳烦师傅们做几道好菜!”
老板一看这小子这么大气,忙点头哈腰:“了然,了然!公子驾到,小店蓬荜生辉!公子,里面请——”
十几个荷官,连同棍儿,坐了一个大包间,弄了满满一桌子菜。
有些荷官心里嘀咕:早知有夜宵,我就不吃晚饭了!
一行人又吃又喝,弄到凌晨2点了。
全喝多了,话匣子都打开了,一个比一个疯狂,有的说自己是赌场第一快手,有的说自己是上海滩第一美男子,有的说他和蓝月钻过被窝,有的说他看过采薇的四角白色内裤。
有的说上海第一富婆要包养他,被他严词拒绝了。
有的说上海商会恒信贸易公司老板的女儿对他有意思,他也拒绝了。
有的说自己的鸡鸡比驴的都大,大腿内侧有一颗定海神针黑痣,保证久勃不倒、持久不泄。
有的说他是女人堆里撸出来的,从小到大尝过数百女人的身子。
有的说他可以再喝五十坛女儿红,一直喝到天亮,他长了四个肝。
有的说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是他妈妈和他爷爷同床,生下的他,他和他爸爸论哥们儿。
一个比一个狂躁,一个比一个能吹。
棍儿,把这些信息都记在脑海,回去后慢慢梳理,去伪存真,深藏心底。
后来,又聚了几次,棍儿把整个“外滩九号”所有人员的信息,都摸得差不多了。
立马汇报给了陈三爷。
这才有了陈三爷“神机妙算”的那一幕。
所有荷官都没想到是棍儿捣的鬼,因为都喝多了,断片了,自己说的什么,吹的什么牛逼,都忘了。
棍儿为什么没喝多呢,废话,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一开始就说自己酒量不行,喝了两杯,就佯装要吐,惹得众荷官哈哈大笑。
众荷官没想到这里面有阴谋,他们眼里只有好酒好菜,白吃白喝,吃啊,喝啊,往死里吃,往死里喝,不花钱嘛!
棍儿,再一次立下汗马功劳。
上一次,是救沈心茹。
这一次,是救他自己和陈三爷。
陈三爷,收了棍儿做门徒,这一次,他没看走眼,不像上次,收了铁良,铁良差点把他弄死,一直到现在,还是阴魂不散。
人与人的际遇,是个概率问题,人就是有好坏之分的,就看你什么命,赶上什么人了。
就像养狗,有的狗,一辈子养不熟,翻脸就咬你,有的狗,一辈子温顺,忠心耿耿。
话糙理不糙。
人这一辈子,遇到贵人还是小人,都是前世的缘分,贵人是来报恩的,小人是来报仇的,哪怕亲生儿女,也是有报仇和报恩之分。
陈三爷之所以要用“神机妙算”折服“外滩九号”的众荷官,就是要立威,要让对方琢磨不透自己的套路,让大家佩服他,他才好施展他的“阴谋诡计”。
否则这么多双眼睛,天天盯着他,他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暴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四大女荷官,和四大男保镖,这都是明面上的,相反,那些荷官和服务员,才是无法预料的地雷。
谁知道皮爷给他们下达了什么任务?
陈三爷必须神化自己,才能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现在,所有荷官见了陈三爷都害怕,不知道陈三爷通过算命术又算出了什么,是否把他们心底都看透了。
陈三爷发号施令,他们都洗耳恭听,一切按照陈三爷说的办。
立马给参加赌王大赛的各路赌徒,送上请帖,静候对方到来。
所有赌徒,接到请柬后,都懵了:什么意思?主办方,陈三爷,邀请吃饭?是不是想在宴会上,下个毒,把我们都药死啊?
大家有这个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是中国境内,第一场赌王大赛,以前没有过。
赌博这个事,又是搬不上台面的事,他不像体育赛事,主办方会亲切接待,至少给你安排住宿,伙食虽然不好,但能吃饱。
赌王大赛,说白了就是一群混混来这里淘金了,明摆着的杀人放火,虽然没那么激烈,但就是非法获得收入,赌赢的人,一夜暴富,赌输的人,家破人亡,这是通过邪恶手段,对财富的一次再分配!
这玩意还哪有接待一说啊!
你愿意来就来,不来拉倒,来了,你自己找个地方住宿,等开赛时,你来拼命就行了。
但陈三爷,向来与众不同,一出手,就是领先二十年。
他的意识总是很超前,勇于改革,锐意进取。
因为他出过国嘛,见识过国外各种赛事的组织运营,否则的话,当年他就不会把钢琴抬到赌场里了,把蕉爷都弄懵了。
他不是井底之蛙,他顺着砖沿爬出过井口,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