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一笑:“他不知道!但大赛是我组织的,我必然要取胜,所以我是他的第一个人选。就像我并不知道他是否会配合我,我也要试探。”
蓝月想了想,道:“如果当初试探失败了呢?”
“没关系啊。没有张万历,还有李万历、王万历、赵万历。”
蓝月笑了:“我明白了。没有陈三爷,还有张三爷、李三爷、王三爷。总之,你和他,都必然要找一个人配合。”
陈三爷点点头:“庆幸的是,我们一触即通,彼此默契,达成协议。”
“谁传递的协议?”蓝月刚问出这句话,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另一辆车,“我真笨,肯定是后面那位!”
蓝月虽然还不知道郑小俊的真实身份,但她明白,能和陈三爷做局,生死换命的人,一定是高人。
“那云步婵和张万历的关系,你是什么时候看透的?”
陈三爷道:“就是她和张万历决赛时,她故意输给张万历。”
“所以,你就配合他们做局,那一刀划在云步婵脖子上,血是假的,你还哭。”
陈三爷点点头:“都是戏法。”
“最后你拿枪打张万历,也是空包弹?”
“对。血泡是张万历自己制作的,这对于一个神棍,太简单。”
“可枪是阿杰的!”
“被掉换了!我曾经给棍儿一把枪,和阿杰的m1847一模一样,只有从阿杰手里接过枪,才能骗过大脚皮和杜月笙。”
“银票是什么时候掉包的?”
“就在你把银票装箱之后,我拿枪指着张万历,张万历那一刻为什么发疯,为什么掀翻桌子?”
蓝月恍然大悟:“掀翻桌子,皮箱才能掉在地上,你再开枪,现场大乱,棍儿趁机掉包。”
陈三爷点点头:“棍儿是街头佛爷出身,办这种事轻车熟路。”
“可棍儿很快就拖着张万历的尸体离开了,他没时间拿走皮箱。”
陈三爷道:“现场还有我的人。”
蓝月一下明白了,又回头看了看另一辆汽车:“都是他!”
陈三爷点点头。
“他到底是谁?”
陈三爷想了想,道:“你永远不要问他是谁。他是我朋友。”
蓝月低头不语,而后又问:“那……他是怎么把皮箱带出去的呢?很容易被看到。”
“还记得现场有一把古筝吧?正常古筝的长度和宽度是多少?”
蓝月兴奋地喊道:“明白了!藏在了古筝内侧,古筝有弧度!”
“筝弦为什么会断?”
“用来包裹箱子!”
“从赌场出来,我为什么自己开车?”
“拖延时间!让他藏好箱子!”
“后来,我为什么又拼命催你,让你跟上他的车,我们半炷香就到了郊外?”
“因为张万历也知道那个地点,那是你们的会合地!谁早到,谁拿箱子!”
“我为什么让棍儿把张万历扔进黄浦江?”
“这样趁着夜色,他才可以逃掉!”
陈三爷微微一笑:“现在你都明白了?”
蓝月激动地看着陈三爷:“老公,你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陈三爷突然神色黯淡:“可是,棍儿死了,这是最大的失败!人算不如天算,我失去了最好的兄弟!”
“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我的错!是我带着他做事,带着他出来,带着他赌博,带着他……送死。我……我……怎么跟他的父母交待啊!”陈三爷面现痛苦。
蓝月知道陈三爷又伤心了,赶忙将手轻轻地搭在陈三爷的腿上,以示安慰,突然猛地一抬头:“不能说!”
“什么?”
蓝月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棍儿的爹娘,老人受不了打击,只能瞒,瞒一天算一天。就说棍儿因工作安排,留置上海。”
陈三爷长叹一口气,不置可否。
良久,蓝月看了看陈三爷,轻声说了一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三爷一愣:“什么?你说。”
蓝月深吸一口气,道:“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你的妻子?还是,我也是局中人,你的一颗棋子?”
陈三爷会打太极:“你觉得呢?”
“你?”蓝月一愣,“你混蛋!”
陈三爷一声不吭。
俄顷,蓝月低下头,泪水默默流下来。
陈三爷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抚摸蓝月的脑袋:“我和张万历打最后一局时,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蓝月一愣,回想起了陈三爷的那句话:跟着我,吃苦了,你的心,我知道,我有时混蛋,原谅我,今后,我会对你好。
蓝月潸然泪下,伏在陈三爷腿上,呜呜哭起来。
天色已微微放亮,蓝月的哭声伴着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在车内激荡。
陈三爷突然“呛”地一声,也泪流不止。
40天的煎熬,40天的炼狱,40天的殚精竭虑,40天的绞尽脑汁!
巨大的压力,无尽的绝望,一次次濒临死亡,一次次垂死挣扎!
有爱有恨,有情有伤。
他们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甚至在某些父母眼里,还是孩子,陈三爷只有28岁,蓝月只有24岁,已经历得太多太多!
40天,仿佛过完了一生。
世人总是从看客的角度,去欣赏英雄的传奇,但对于传奇中的人,但凡有一丝希望,谁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闯过来了,就是传奇,没闯过来,就是悲剧。
就像棍儿,埋在地下,再也不能呼吸。
车在前进,两人痛痛快快地落泪,彼此不需要语言,这是青春对苦难的控诉,善良对宿命的审判。
只有眼泪和哭声,才能慰藉疲惫的灵魂,软化冰冷的心扉。
这一刻,蓝月不用再问那个愚蠢的问题了,她已经和陈三爷融化在彼此的泪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