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汴梁,枢密院!
“嘭!”
童贯怒气勃发,剑眉倒竖,一掌将桌案拍得粉碎。
“赵不凡!又是这个赵不凡!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大计,真是罪该万死!还有那些辽国人,更是愚不可及,一千精骑外加两千精锐步卒,竟然能被赵不凡带着五百人击破,全是些酒囊饭袋!”
沈韩杨站在堂下,静静等待童贯发泄怒火,待他骂得够了,这才轻轻说道:“大人息怒,霸州战局不可更改,莫要为这不可改变的事而气坏身体,况且辽国在沧州和清州那边节节胜利,早前的计划未必不能成!”
“没用!”童贯怒挥衣袖,阴沉着脸道:“北疆此番的战事,霸州才是核心,若辽国攻破霸州,可直接南下河间府,从而威胁北京大名府等中核之地,这才是迫使陛下同意北伐的关键,至于辽国攻打沧州和清州,仅仅只是战略上的辅助,他们现在看上去是节节胜利,可此番他们打不过来!”
“这是为何?”沈韩杨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童贯眼中怒火熊熊,冷哼道:“沧州和清州的将官多有依附蔡京的人,上次辽国入侵的计划被朱伯材等人破坏后,蔡京为护佑麾下的利益,早已上奏陛下,调任刘仲武和刘锜父子统帅五万禁军坐镇渤海沿岸。有他们二人在,辽国除非抽调核心精锐前来,不然难以真正取得突破『性』进展。可辽国核心主力如今都在抗衡金国,根本无力南征!”
“想不到刘仲武竟然在北疆!”沈韩杨沉默下来,他知道刘仲武的本事,所以不知该说什么。
厅中一时有些沉默。
童贯暂且压下心中怒火,愤恨地转过身去,紧盯着墙上的一张名单。
那上面写着很多名字,赵不凡和刘仲武都赫然在列。
许久后,童贯捡起『毛』笔,徐徐在赵不凡和刘仲武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刘仲武当年曾助我大破西夏,能征善战,是个大将之才,可惜他不肯投效我,这么多年来,我竭力拉拢他,一再给他机会,可他却全然不领情,总是与我打太极,现在他已经挡住我的路,不除此人,北疆的事难以功成!至于赵不凡,更是必须尽快除去,他不但屡次坏我大计,还是那人的徒弟,不杀是祸患!”
沈韩杨听到这里,终于再度出声:“可现在很多人都在保赵不凡,该怎么杀?”
童贯默然片刻,狠狠扔掉手中的笔。
“你设法制定暗杀计划,只要不被拿到证据,什么手段都可以!记住,我要的是尽快!”
“属下明白!”沈韩杨应过,悄然退出了房去。
此时,远在霸州的北狼坡,宋兵正热火朝天地修建着北狼寨。
如今益津关和瓦桥关失守,北狼寨就是抵挡辽国的重地,李邈趁着辽兵暂时无力进兵,下令兵士日夜赶工,短短时间就已经将三座小寨正面的土墙和木栅栏给堆砌起来,形成一定的防御力。
不过,李邈计划中的北狼寨,虽算不上雄关,但也是遏制险要的重地,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全建成,如今只是先打个框架出来,然后再由驻军慢慢完善和修补,若要全部完工,恐怕至少也要半年。
赵不凡作为新任霸州兵马都监,今后便全权负责这北狼寨和雁头寨的防御事务,可说是承担着霸州边塞的安危。当他伤势稍微好转,这便不得不被迫带伤办公,而他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麾下兵马的挑选和编组。
兵马都监是个副职,实际作用是辅助地方长官统管军队,霸州兵马都监,那就是霸州兵马的副总统领,也就是知州李邈在军事上的副手,这是大宋地方军的常态,通常情况下都是文人掌军,武人带兵。
可这个差遣却不是军队的编制差遣,按照大宋的军队编制,通常情况下是五百人为一个指挥,设正副指挥使,而五个指挥就是一军,合计两千五百多人,设军都指挥使,副职则是军都虞侯。
都监作为地方军事统领,有可能掌管着不到一个军,也有可能掌管着好几个军,所以是不同体系的差遣。
霸州作为北方战略要地,是防备辽国的前线,不算益津关和瓦桥关的守兵,这里的总兵力在编制上应有五万人,可因为各种腐化原因,实则只有不到两万人,其中绝大部分还是李邈亲手带出来的兵,大约一万人左右,这些兵是赵不凡指挥不动的。
余下的不到一万人,再加上益津关和瓦桥关被打散的那些人,总计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这些才是赵不凡有权利去指挥和整编的军队,李邈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重新整编这些将士,做出合理的部署。
这个任务看似容易,实则非常难,因为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
李邈麾下的一万人常驻霸州城,那是李邈征战所用,赵不凡没法动,也指挥不动。
余下的一万五千人,霸州腹地的保定、文安、大城三县至少要保证每个县有一千人到两千人,然后各处狭小路口要设立哨岗,每个哨岗在一百人到两百人不等,而为谨慎起见,少不了三十多个,赵不凡仔细算下来,这又需要部署掉四千多人。
如此两项加起来,那么最多还剩下七千人,这七千人中还要扣去不少做后勤的老兵,实际的精壮战力只有三千多,可这点兵力却要负责驻守雁头寨和北狼寨两处战略要地。雁头寨还不用太忧心,那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一千人勉强够。可北狼寨就不行,这边虽然也是建设在要地,可不够险峻,再加上这里直接面对着已经被辽国占据的益津关和瓦桥关,两千人怎么够?
这点兵力根本不用怀疑,绝对守不住!
好在赵不凡还有个兼任的差遣,陛下亲自下令在霸州增设一支留屯禁军,而他则是军都指挥使。
这样一来,他麾下就还可以增设两千五百人。
禁军不同于厢军,这是大宋的主力,同等数量下,朝廷给禁军发放的补给是厢军的几倍,兵器战甲也都是最精良的,更重要的是,禁军将领可以在各地厢军自由挑选精锐,所以禁军的地位很高,厢军完全无法比拟。厢军士兵升入禁军叫做升隶,而禁军士兵贬为厢军士兵则叫落厢。
焦头烂额的赵不凡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把主意打到这支禁军的头上来!
这日,他拖着病躯仔细看完北狼寨的规划图,随之去主营面见李邈。
“李大人,末将有一事相求!”
埋首桌案的李邈闻声抬头,笑着说:“你说说看!”
“末将希望李大人能再次上奏陛下,请求从东京调来一千五百班直!”赵不凡也没管那么多,直接狮子大开口。
李邈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看着他:“赵都监,你这也太高看本官,班直可是驻守皇城的禁军精锐,即便在整个禁军中也是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向来是由高俅掌管,很少离开京城,这个要求太难!”
赵不凡笑笑,不急着接话,反而说:“不仅仅如此,我还想请求调一个人过来!”
“调谁?”李邈神『色』很不自然。
“金枪班枪棒教头,徐宁!”赵不凡一口说道。
李邈这次想了想,迟疑着道:“一个小小的教头倒不难,虽然金枪班是皇室护卫,但你说这个人毕竟不是统兵将领,只是个教头,所以还是有让陛下恩准的可能,但调过来一千五百人绝不可能!”
“大人,我只是说出我的请求,而如果能达成这个请求,那我可以立下军令状,一年内以偷袭的方式收复信安州,甚至不会挑起辽宋两国的全面战事,到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复,让辽国有气也没处发!”
赵不凡平淡地说出这番话来,惊得李邈轰然起身。
“赵不凡,你此话当真?”
“当真,可立军令状!”赵不凡斩钉截铁。
李邈严肃地盯着他,急声道:“你可要想好,真到那个时候,若要保证辽国和大宋不全面开战,那么你夺取信安州的时间必须在半个月内,而且你能调动的兵力也很有限,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真的立下军令状,你限制很多,一旦你将来挑起辽国与我大宋全面大战,那陛下一定会斩你来平息战端,如果你收不回此地,陛下还是会斩你,你可要想好!”
赵不凡胸有成竹,果断道:“我有九层把握,但有个前提,那就是我一定要最精锐的禁军,而且骑兵至少要两个指挥,还有那个金枪班的教头徐宁也一定要调到我麾下来!”
“好!”李邈振奋地挥挥衣袖,高兴地走到赵不凡身前。“陛下颇为喜欢赌约,这等壮举定然能让陛下产生兴趣,而且收复信安州是陛下想做而又犹豫不决的事,你这个承诺,必能让龙心大悦。可我也再次提醒你,陛下不希望与辽国全面开战,群臣也不希望,你如果做不到闪袭信安州,做不到在辽国发兵前就收复全境,一旦惹得两国全面交锋,你必死无疑!”
赵不凡淡淡一笑,拱手道:“李大人放心,我绝不会用自己『性』命来玩闹,此次火烧辽军粮道成功,我就发现辽国打仗有致命的弱点,若给我充足的资源,待准备完毕,我突袭信安州只需十天时间就可完成,保证让辽国还没大举发兵,我就占据信安州全境和淤口关,让辽国找不到发兵的意义,我就不信,没有完全的把握,辽国敢强攻我占据的淤口关!”
“好!”李邈精神振奋,声如洪钟。“此事我即刻就上奏陛下,半个月内必成,我就看看你赵不凡怎么创造这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