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挺被扶起时,粗犷的脸上仍旧有种迟钝,明显还没从惊喜中清醒。
他『性』子虽然比较蛮,但却是个老实人,看着赵不凡半晌,这个粗壮汉子的眼睛突然就湿了。
“将军,我焦挺祖传三代都擅长相扑,以前父亲在世时还算好,可世道越来越『乱』,我们家渐渐失去生计,父母死后,我东奔西走,四处投奔,从没人肯收留我,都嫌弃我蠢笨,河北山东一代的江湖人还给我取个外号叫没面目,将军是第一个看得起我的人,我焦挺将来鞍前马后,绝不说二话!”
没面目在这时候的意思就是没脸面、没有人际关系的意思,确实不算个什么好外号。
“诶!别人怎么看不重要,今后大家就是兄弟,好好努力,自然会有锦绣前程,况且我可是有所耳闻,传言你相扑擒拿,徒手搏斗颇为厉害?”赵不凡微笑着说。
“我擅长家传的三十六路擒龙手,可惜是纯练外家功夫,虽然浑身钢筋铁骨,但却不曾习得内力,短处比较明显,若是徒手格斗,便是那些出手武力达到五六品的高手也未必敌得过我,可他们拿上兵器,我便难以招架。按现在盛行的说法,我没有内力修为,武学修为在四品,实际出手武力在九品。”焦挺老实地说道。
这时候的相扑包括摔跤、擒拿和击打,属于徒手博斗武功的一个分支,所以焦挺会说是外家功夫,可当他讲到出手武力达到九品时,武学修为高达四品时,着实让赵不凡吃惊,纯靠练习外家功夫达到这地步,那也真是够厉害的。
“焦挺,以后我给你找点内功心法,你也要学兵器,今后跟着我少不了要冲锋陷阵,不拿兵器很吃亏,擒拿功夫终究更适合单打独斗或少数人的对战,真到战场上,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刀枪剑戟全给你刺过来,你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危险『性』远大于用兵器。”
焦挺瞬间瞪起眼睛,激动道:“将军真愿意给我找内功心法?”
“那是当然!”赵不凡毫不犹豫地点头。
焦挺激动得脸都胀红了,磕头便拜:“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赵不凡一把就将他拽住,没让他跪下去,严肃地斥责:“不该跪的时候,不要瞎跪,男子汉大丈夫,整天跪来跪去成何体统,我这又不是山贼窝,你又不是小喽啰,我要的是有血气的军人!”
“遵令!”焦挺当即站直了身子,真是够老实。
赵不凡微微一笑,转而看向旁边满眼都是羡慕的时迁。
随着赵不凡的目光转过来,时迁尴尬地搓着手,腆着脸笑道:“哥哥,你是大英雄,真好汉,若早知道是哥哥,小弟今天绝不敢造次,还请哥哥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我这一回。小弟也真心实意想跟着哥哥去杀敌,名扬天下!”
时迁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两方明显有恩怨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也实在是不容易。
可事实上,赵不凡早前知道他是时迁,亲自感受到他的本事后,便决意要将这人招揽到麾下,当然不是要他继续偷盗百姓,而是要让他这份本事放到收集信息,探听军情上来。
哪怕他武功不太好,可一身飞檐走壁的轻功,神出鬼没的身手,绝对是最好的探子,重要『性』一点不比领军大将差。若他逮到机会,偷走敌人的军力部署,偷走敌人的调兵文书或令符,这是多么可怕的本事?
如今赵不凡最头疼的就是没有情报来源,什么事都后知后觉,全是事情发生之后才设法应对,堪称睁眼瞎。可情报人才最为难找,有些素质是必须具备,找不到适合的人去做,他也无能为力。现在能碰到鼓上蚤时迁,赵不凡打心眼里高兴,若让他现在就排个先后,时迁这样的特殊人才,一定该排前几位。
虽然如今的时迁匪气还比较重,需要改造,但他本『性』明显不坏,拉到军中磨练,慢慢就会好起来,赵不凡也不怕耽误功夫,若能培养出成熟的情报高手,甚至于带出一批情报人员,那什么都值得。
此刻,面对油滑的时迁主动投效,他没有急着表『露』自己的心意,反而不以未然地说:“你的功夫,能杀几个强敌?”
时迁的脸瞬间就胀红了,急着道:“哥哥,我虽然武功不行,但我可以探听敌军的情报,我若下定决心潜入某地,一般的守备,连我的影子都看不到,若哥哥肯带我走,将来探听辽营的事就交给我,绝对错不了!”
“是吗?”赵不凡满脸狐疑之『色』。
“那是当然!”时迁拍着胸脯保证,眼见赵不凡不信,立刻看向旁边的焦挺,急声道:“焦老哥,你是知道咱本事的,也帮弟弟说句话,你有了好前程,也别忘提携弟弟一把!”
焦挺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将军,这时迁确实有些特殊本事,机关陷阱也懂得不少!”
“可我要的是讲义气的兄弟,是能够生死相托的弟兄。”赵不凡再度开口。
时迁被这话激得面红耳赤。
“哥哥,我时迁虽然确实武功不咋样,但生平最讲义气,对兄弟没得说!”
“这倒是真的!”焦挺也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赵不凡故作思量,顿了下才又接道:“那好,你今后就跟着我,不过现在先把圣旨拿出来!”
“圣旨?”时迁眼『露』茫然。
“便是我包袱里的那卷黄布!”赵不凡皱起眉头。
“什么?那是圣旨?”时迁惊得跳了起来,眼神发怔。
赵不凡看他这模样,瞬间升起很不好的预感,猛然上前抓住的衣服。“怎么?难道你已经毁了?”
时迁苦着脸,避开赵不凡的眼神。
“那个……那个……”
事关身家『性』命,赵不凡无法不急,一把抓住时迁的衣领:“别吞吞吐吐,快说怎么了?”
“我卖了!”时迁弱弱地吐出两个字。
“卖了?”
赵不凡难以置信,甚至有点想不通,待回过神来,立刻『逼』问:“你卖给谁?对于别人来说,那就是一张写满字的黄布,谁会花钱买,这件事可不能开半点玩笑。”
时迁有些不敢面对赵不凡,苦着脸道:“哥哥先消消气,消消气!”
“你赶快说!”赵不凡心急如焚。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拿了哥哥的包袱,虽然做得非常隐秘,但其实还是有人看见,那人似乎一直就盯着哥哥。我拿着包袱走出旅店没多久,那人也迅速跟上来,还花五两银子要看包袱里的东西。我当时想着看就看呗,便把包袱里的碎银子都拿走,摊开来让他看,然后他一看到那黄布就笑了,直接扔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把黄布给他,我也答应了!”
时迁说完这番话,看着赵不凡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中很不安。
“哥哥,这圣旨丢了会怎样?”
“丢了?若是真的丢失,那我的人头也就没了,你们的锦绣前程也没了!”赵不凡怒瞪着他。
焦挺见事情这么严重,也忍不住瞪向时迁,斥骂道:“看你做的这糟事,现在你想办法把圣旨找回来!”
时迁面对两人的责问,满脸都是苦涩。
“我当时哪想到会是圣旨?若早知道,哪会还有后边的事儿?”
现在责怪时迁已经于事无补,哪怕打他几十棍,仍旧毫无意义,赵不凡强压下心中的情绪,略一思量,急声道:“走,我们回去,争取找到线索,站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
焦挺立刻点头:“那我收拾下行装就走!”
“哎呀,还带什么破衣服,把你的钱财和重要物品带上,其它就都别要了,帮哥哥找圣旨要紧!”时迁其实也很急,祸是他闯出来的,他也很想补救。
“这倒是!”焦挺回上一句,快步冲回了屋去。
不多会儿,他背着个包袱出来,斜着往肩上一挂,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小店,眼神明显有着怀念和不舍。
可他最终还是咬咬牙,毅然离开了这个居住许久的家,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