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
城南马家,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红灯笼在风中摇曳,仿佛是一首首祝福的诗篇。
然而,上午被叫去县衙处理公务的马县丞回到府邸,看到这入眼所见的喜庆装饰,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好不容易给他那读书读傻了儿子说上一门亲事,结果新娘从昨天出发到现在都没赶来。
想到云琅镇和县之间,隔着一座山脉,山中又有鬼王九尾狐以抢亲为乐,马县丞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送亲队伍这么久没现身,新娘多半是惨遭毒手了。
“老爷,还等吗?”
受邀而来的客人,从昨晚吃到现在,不少人都离开了,但也有一些穷亲戚,借着吃席的由头,留下大吃特吃。
秦管家看着很是心疼。
哪怕马家不差这点钱,可是看着老家的穷亲戚,在主家胡吃海吃,他心里就是不爽。
是的,秦管家也是马家的亲戚,他是马县丞发妻的弟弟,马秦氏嫁过来的第三年,他就跟着过来谋生了。
有马夫人照料,秦管家脑子又灵活,加上小舅子的身份,马县丞对其自然是器重无比。
“都等这么久了,剩下的半天,怎么都得等下去。”
尽管马县丞已经不认为自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还能活,可是算命先生说过,昨日和今日都是喜结良缘的好日子。
一天半都等了,也不在乎这最后半天。
像他们这样出身士家大族的人,最在乎就是面子。
没必要因小失大。
“是,老爷。”
秦管家幽幽一叹。
就在此时,一名家丁急急忙忙从院门跑了过来。
“老爷,门口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红嫁衣,说是少夫人。”
“少夫人?”
马县丞眼前一亮,兴奋道:“快带我去。”
“老爷,您慢点,人就在门口候着呢!”
一行人急忙跑了出去。
……
马家门前。
“你就是莫愁,莫金峰的女儿?”
“怎么落得这般狼狈?”
马县丞上下审视了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眼前这位莫愁莫小姐,和琼县税课大使莫金峰说的不太一样。
清丽脱俗,高贵优雅,柳眉弯弯,如诗如画。
眼前这位尽管也有几分天生丽质,确实不赖,可身上却有着一股子怯生生的丫鬟气息。
“公公,我们昨晚遇到鬼王抢亲了,送亲队伍丢下我和小……小霜转身就跑,若非驱魔人程公子路过,我们想必已经惨遭毒手。”
小霜一时间还没适应新身份,险些不打自招,所幸及时圆了回来。
马县丞心底虽有疑惑,可是一旁丫鬟装扮的莫愁,不仅低着个头,脸上还有抓痕,一看就是鬼王抢亲时留下的伤势。
女人最重要的是脸!
换成一身红嫁衣的小霜,脸被小鬼抓的稀烂,马县丞多半要悔婚。
他儿子马文杰又不是真傻,不过是性子有些迂腐、不懂得人情世故罢了。
长得又不差,到哪不能讨个漂亮媳妇,何必娶回来一位丑妇。
“这位公子,多谢您出手相助,本官感激不尽。”马县丞冲着程龙拱了拱手。
程龙拱手回礼,道:“马县丞,既然新娘子已经送到,那我和小霜就不多留了,小霜脸上的伤需要医治,我们得赶去医馆看看。”
“稍等~~”
马县丞扭头看向管家,吩咐道:“去库房,拿一百两银子,给程公子做谢礼。”
“是,老爷。”
秦管家应声走进府内。
不一会的功夫,秦管家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面对马县丞的谢礼,程龙并没有客气,收走托盘里的百两纹银,便于‘莫愁’告别,带着丫鬟‘小霜’离开了马府。
“小姐,祝您和公子长相厮守,永结同心,一定要过的比我幸福!”小霜望着愈行愈远的小姐,眼中满是不舍之情。
莫愁亦是不时回头,回望朝夕相处的丫鬟小霜。
“莫愁,如果舍不得小霜,我现在还能带她回来,不用担心得罪马家,有我在,保你们安然无事。”程龙小声道。
“不用,小霜出身不好,嫁给马公子,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出路。”莫愁心里其实非常舍不得小霜离开,可也正是因为在意小霜,她才会选择放手。
古代阶级森严,上升渠道很少,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实现阶级跨越,唯有饱读诗书,考取功名。
要么就习得一身好武功,考武状元。
然而不论习文还是练武,都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前者稍好一些,能保证不饿死,有几本书就能研读,练武却要吃饱喝足,不然练的越快,死的就越快。
回到客栈。
程龙当即取出嗜血珠,治愈莫愁脸上的抓痕,随后用食指轻抚女人的脸颊;“莫愁,你和小霜调换身份,还得回去知会一声,不然容易给小霜惹来麻烦。”
“嗯,我们今晚就回去,父亲非常疼我,一定会答应的。”
“好。”
程龙点了点头。
鬼八仙想要凑齐,还得等几天。
朱七和玉残花今日押解至县监牢,明日才能行刑,最快也要等到明晚。
县距离云琅镇也就六七十里,现在莫愁改了心意,不论是背还是骑越野摩托车,都要不了多长时间。
……
当晚。
县监牢。
“喝喝喝,今天这酒是我花大价钱,从云来酒楼买来的陈年女儿红,哥几个一定要给我喝好了。”一名五大三粗的狱卒,一边给两名同伴灌酒,一边醉醺醺的说道。
另一名个子瘦瘦的狱卒,拍着胸口说:“放心,我闫老六无酒不欢,只要有好酒好菜,一定能陪喝个尽兴。”
“都别顾着喝,该给朱七、玉残花送断头饭了。”
“不对啊,他们不是明日午时三刻斩首吗?怎么现在就吃断头饭?”
“明早没饭吃,大人要让他们做个饿死鬼。”
一名年长狱卒笑了笑,起身端走一盘烧鸡和一壶酒,送去关押朱七的监牢,随后又回来端走一盘烧鸭和花生米,送给玉残花。
“他哥哥的,断头饭竟然只有一只鸡,连碗饭都没有,这么抠门!等到明日午时斩首,老子的肚子都要饿扁了!”
看着面前一盘烧鸡和一壶酒,朱七气的肝疼,不过他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望着香气扑鼻的烧鸡,根本忍不住。
骂骂咧咧几句,他便抓起整只烧鸡,毫无形象的啃了起来。
“咕咕咕……”
朱七一手烧鸡,一手酒,吃的满身都是。
谁曾想,清酒喝进肚子没一会,整个人就变得昏昏沉沉。
不仅是他,外面喝酒划拳的三名狱卒,跟着倒下两个,唯有年长狱卒还保持着清醒……
“老大哥,多谢了。”
不一会,算准时间的赵雄,穿着一身便装进入监牢,冲着年长狱卒拱手致谢。
“哎~~我只是拿钱办事,钥匙在桌上,自己拿。”年长狱卒说完,端起酒杯,便仰头豪饮了起来。
这一杯,也是参了迷药的女儿红,两位同袍都被放倒了,他要是不喝,一会玉残花被带走,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赵雄拿到牢门钥匙,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玉残花监牢,看着昏倒在稻草堆上的美人,眼中满是喜色。
“玉残,没想到你昏迷的样子都这么美,不枉我费尽心机带你走。”
说罢。
赵雄抱起玉残花就走,生怕慢一秒,就会被人撞个正着,他那勉强称得上刚毅的面庞上,此刻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心虚。
不过能理解。
不管他此刻的行为如何,以其不到三十的年龄,当上县捕头,光凭一身武艺还不够,还得有相应的领导才能。
想他赵雄有身份有地位,眼下却再做那蝇营狗苟之事,心里又怎么可能不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