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米接到爷爷电话时,正在回酒店的路上,今儿的紫禁城之旅半途夭折,只因为阿锦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景山公园的某处。
顺着阿锦的视线看过去,章小米啥也没发现,她好奇地问:“阿锦,那里有什么啊?”
阿锦摇摇头,很难用语言表达,“不知道。他一直在看我们。”
谭晏脸色变了,问:“是人吗?”
阿锦头点到一半,又顿住,茫然的看着章小米。
最后还是章小米发话,既然阿锦判断不出来,那咱们打道回府,别逛了,安全为主。
结果在车上接到爷爷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沧桑不少,惹得章小米一颗心顿时提起来,连忙追问老爷子在哪儿,最后直接将车开到横顺胡同。
再次回到儿时常待的地方,熟悉的街景并没有太多改变,胡同里仿佛经过修缮,整齐又干净,本想进去接人的章小米,却在胡同口见到捂着心窝的老人。
章老爷子等着何家兄妹离开后,在正房呆坐了好久。
他对儿子在外面那些荒唐事不是一无所知,可他都七十了,儿子也四十好几了,每天去哪儿,睡在谁的床上,哪儿是老父亲能管住的。
项娟知道多少他不清楚,两夫妻一直这么糊涂着过,自然有他们的想法,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就看子欣子玮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他都不能开口让两夫妻离婚。
可振兴真是个畜生啊,他怎么能跟小彤在一起,还生了个孩子,他怎么有脸去面对老兄弟啊,怎么去见祖宗啊,他们几家有一百多年的情分啊。
怒火在心头涌起,但磅礴的怒火过后,是茫然和无措,不知什么心情,他拨通了囡囡的电话,艰难的喊了声囡囡,再难说出后面的话。
没想到孩子居然听出他的不适,立马就要来接他,但他不会让囡囡就这么没名没分的回来,强忍着难受,收拾好正房的东西,从后院的小门离开,也幸好小门的钥匙只有他和大徒弟有。
章小米下车搀扶老人,一眼就看出爷爷脸色青白,怕是难受至极,匆忙之下,她没看见路口的刚放学的高中生。
章子欣和章子玮站在路口,看着那辆挂着白色车牌的黑色商务车扬长而去。
章子玮只看清了爷爷上了那辆车,而章子欣却将搀扶爷爷的那人看的一清二楚,姐弟俩脸色都不算好看。
商务车上,章小米扶着章老爷子躺在后座,眼前老人脸色愈来愈差,她不再遮掩,从随身空间里拿出符纸和笔墨,当场绘制一道静心平气符。
她又拿出杯子,左手执符纸挥动两下,无火自燃,燃尽的符灰尽数落在杯中,赵霜降赶忙拿过一瓶水倒在杯中,章小米运转灵气,杯中水变得温热。
扶着爷爷半坐起来,章老爷子低头看向孙女塞给他的杯子,一时间觉得自己怕是要发病了,老眼昏花的,居然看见凭空取物,还看见符纸自燃。
章小米的手一直把在爷爷脉门上,此刻感觉爷爷心跳愈发快,连忙催着爷爷喝下符水。
章老爷子低头看向杯中清澈的水,再次怀疑刚才那一幕是幻觉,符水哪有这么透亮的,小时候在乡下,也没少见愚昧的村民喝符灰水,那都是浑浊的灰色液体。
‘想通’的章老爷子一口饮尽杯中的水,章小米通过脉门能感受到爷爷体内暴怒的气正在平缓,而心脏的剧烈跳动正在缓和。
她松了口气,转头对司机说:“去一趟医院。”
赵霜降给她擦擦额头的汗,轻声说:“已经说过了,在去军区总院的路上。”
章小米点点头,手上突然感受到脉搏开始加速,她赶紧看向章老爷子。
章老爷子半靠在椅背上,身体的难受缓和许多,察觉到车上还有其他人,作为囡囡的爷爷,正想跟众人打招呼,就见前座的漂亮的女孩子一直趴在椅背上看着他。
嘴还没张开,就看清这孩子脑袋旁边有一条翠绿的大蛇,那三角形的蛇头,一看就是条毒蛇,心脏又开始狂跳,手颤抖的指着青蛇,半天说不出话。
章小米一看就知道缘由,坐在爷爷身边,伸手扶着他的胸膛,手指点在心口,利用灵力调动符纸的功效,继续平复爷爷的身体。
“阿锦,把青竹拿走,谁让它出来的。”
章小米一边骂着擅自出现的青蛇,一边安抚爷爷:“它不咬人,是家养的,您别担心。”
阿锦倒是很听话,可青竹被狠狠伤害到,怎么?没有化形的蛇蛇,都要被禁止出现了?它这段时间被化形刺激得,件件事都能联想上。
往常还能听话的蛇蛇,此刻从阿锦手里滑出来,蛇头高高扬起,控诉章小米:“是你先施展法术的,你都暴露了,干嘛怪蛇?”
章小米愣住,想到刚才焦急下画符燃烧的举动,后知后觉的想好像是的。
来不及想更多,章老爷子的脉搏重重跳了一下,随后有气无力地说:“快,囡囡,送爷爷去医院,爷爷产生幻觉了,听到蛇说话了。”
阿锦赶忙将青蛇从椅背上拿下来,缠到手腕上,再用外套袖子盖住,一手隔着袖子紧紧捏住青蛇的嘴巴,自个也缩在椅子里,不敢说话。
黄院士教过的,人类社会有种东西很重要,那就是看眼色,虽然当时她不懂,但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章小米哭笑不得,指尖传来的跳动只重重跳一下,随后就在灵气和符纸的双重效用下达到平和,爷爷只是心理上没法接受,身体上能够抗住。
经过一番解释,章老爷子恍恍惚惚的扫过车里每个人,看着大家跟他打招呼,看着小米介绍大家都是她的同事。
前座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也礼貌地对他说你好,又有些犹豫的将青蛇从袖子下拉出来。
青蛇哼哼两声,在章小米的注视下,没再出幺蛾子,乖巧地说:“你好。”
章老爷子愣了半晌,抓着章小米的胳膊问:“它也是你的同事吗?”
章小米怔住片刻,随即笑着摇头,“它是同伴,不算同事,最多是个编外。”
章家大宅,项娟热情的招呼着儿女吃饭,眼见女儿欲言又止,饭后便陪着女儿在院子里散步。
章子欣纠结好久才问:“她现在很厉害吗?”
项娟抚摸女儿头发的手停顿一下,“怎么这么说?”
章子欣望着妈妈的脸,表情复杂地说:“我看见她开着一辆白色车牌的车,接走了爷爷。”
白色车牌?军部?还是政府?项娟不敢深想,也不敢相信。一时间,郑太太复杂的眼神,裴家莫名的客气,以及那次去她店里见到的那些奇怪的服务员,纷纷出现在她脑海里。
看着目露惊慌的女儿,项娟摆摆头忘掉那些,轻声安慰道:“说不定是误会呢,你爷爷朋友也很多的,别多想子欣。”
章子欣低下头,没再说话,在她没看到的地方,项娟深深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