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深可懒得听顾晋阳的解释，一脚把人踹翻在地，继续抽打。
    “人家电话都打到我单位上去了，还隐晦的问我认不认识林野。”
    “你自己屁股不擦干净，还想拉你老子下水？”
    “要不是老子面子大，这会儿你早已经被抓回派出所去了。”
    顾晋阳蜷曲在地上，一声不吭。
    鲜血浸透白衬衣，一点点晕染开。
    李根深抽打了一番，就听外头传来顾德福的声音。
    “你又揍孩子了？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有什么事好好说，别总喊打喊骂的。”
    “晋阳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总这么教育怎么行？”
    李根深深吸一口气，把皮带重新系上。
    “爸，没有呢！我就是教训他两句。”
    他拿过顾晋阳放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血。
    轻飘飘的把手帕扔在地上，平复了一下呼吸。
    “记住，清理干净了再出来。”
    “要是被你爷爷发现，我饶不了你。”
    “再有下次，你就跟林野换回来。”
    李根深打开地下室的门，扶着站在楼梯口的顾德福离开。
    “爸，我心里有数，他是我儿子，我还能揍死他？”
    “走，咱爷俩好久没喝两口了。”
    “今个儿有空，咱们去整点好酒好菜喝点。”
    顾德福看着李根深，无奈的叹气摇头。
    “你啊！但凡把对我这点耐心，用在晋阳身上，我都不用操心了。”
    “晋阳是个好孩子，对他要求不要太高了。”
    “知道了，爸！”
    上头的声音渐渐远去，顾晋阳撑着身体坐起来。
    看了看鲜血淋漓的衬衣，见怪不怪的脱下。
    走到一旁，拿起干净衣服换上。
    又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把打碎的金丝边眼镜扔进垃圾桶。
    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熟练的扯出一抹微笑，还是那个温文尔雅，人人都夸的顾晋阳。
    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他爸有一点不顺心，就会狠揍他一顿。
    然后，威胁他要把他和林野换回来。
    而他对林野的仇恨，也是在这些瞬间，慢慢堆积起来的。
    为了让他的恐惧达到顶点，他爸会把收集到的林野的消息，都放在他面前让他看。
    得益于他爸的做法，他可能比林野自己都清楚，他的成长轨迹是怎样的。
    一个乡下长大的混子头，没爹没妈。
    一个孤寡老奶奶拉扯长大，书没念几年。
    靠着不要命的狠劲儿，打架斗殴全齐活，在街上混着长大。
    本来，这样的成长经历，长大了不是被枪毙，就是去农场改造一辈子。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顾晋阳，学习优异，考上了大学，如期毕业，开始工作。
    本来，他跟林野应该没什么交集。
    直到，他爸想把他安排进部队。
    他却因为体能测试不过关，身体素质不达标，被刷了下来。
    再次被他爸狠揍一顿，拎出了林野做比较。
    他爸还说，如果是林野在这儿，肯定不会被刷下来。
    也是在那天，他碰上了来首都进货的林野。
    饶是远远的看着，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个他认为，会被枪毙和在农场改造一辈子的小混子。
    居然在生意场上，进退得体，与人谈笑风生，丝毫不露怯。
    那一刻，仇恨的种子再次发芽，并疯了一样的生长。
    他像个阴暗里爬行的动物，悄悄跟着林野回了德市。
    看着他准备大张旗鼓的开供销社，展开手脚大干一场。
    他怕了，怕林野太过优秀。
    将他比下去，怕他爸把林野换回来。
    所以，他找了那个混子。
    让那混子解决掉林野，没想到，那混子只是敲断了林野的腿。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回了首都。
    再去德市，怕被怀疑。
    正好这个时候，周霞找上了门。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妈当年的好友。
    想要找关系，把工作安排到首都来。
    说是，为了自己的闺女，以后能有个好前程。
    正好，他又得知林野是周霞的病人。
    所以以会安排工作为由，让周霞帮他做事。
    那时，他已经不想要林野的命了。
    他想看看，变成残疾的林野，还有跟他抗衡的资本吗？
    本来，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中。
    直到，苏蔓的出现。
    苏蔓，呵，那个可恶又可爱的女人啊！
    她居然瞒过了周霞，把林野的腿治好了。
    等他得到这个消息，已经失去了先机。
    后头的一切，不过是想补救一番。
    顾晓娇主动说要帮忙，他撒了个谎，把人送过去了。
    没想到，她居然被苏蔓给策反了。
    后来，他又依照林野的喜好，找了个林曼曼专门送过去。
    本以为，这下十拿九稳。
    结果，呵，还是失败了。
    他换了个思路，想从苏蔓下手。
    起先处心积虑创造的跟苏蔓见面的机会，他都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直到刚才，他爸一通皮带把他抽醒了。
    苏蔓应该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却一直在他跟前装蒜。
    而他以为会引林野吃醋的照片，却成为了他们指认他的证据。
    蠢，确实，他是真的蠢。
    他蠢到，以为苏蔓是个好对付的女人。
    而苏蔓，却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恐怕当初那混子的事儿，也是苏蔓刻意让人隐瞒的。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苏蔓就已经开始防备了。
    顾晋阳面上平静，心底却似狂风骇浪翻涌不息。
    他要去问问苏蔓，为什么？凭什么？
    他大步走上楼，路过客厅都忘了跟顾德福打个招呼。
    李根深见顾晋阳那样，不由皱眉就要起身。
    “臭小子，你眼睛瞎了？你爷爷在这儿，都不知道打个招呼？”
    顾德福摆摆手，拦下李根深。
    “算了，孩子那么大了，总有自己的心思。”
    “对了，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有个战友有个孙女在首都上大学。”
    “你看，要不要让晋阳见一见？”
    李根深毫不犹豫的点头：“行，回头我安排晋阳跟她见一面……”
    顾晋阳出了门，燥热的夜风一吹，身上的伤口就钻心的疼。
    可他面上一点不显，上车直奔北胡同。
    到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胡同里一片寂静，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
    他打开车门，快步朝苏蔓住的四合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