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脸色一白，紧张的握住了顾天星的手。
    “我，我好像要生了！”
    顾天星顺着苏蔓的话低头看了一眼，也紧张起来。
    “生，生，生孩子！”
    老板娘见状，赶紧把自家三宝交给二妮。
    上前帮忙扶住苏蔓，往后头叮嘱了自己男人一声。
    “当家的，你看着点饭店，我送这位女同志去镇医院。”
    “成，你们去！”
    几人打开门走出饭店，刘红霞见状，立马从吉普车上跳下来。
    快步上前，就要把顾天星往车上拉。
    “妈，咱们走！别管她。”
    老板娘脸都黑了，没好气道。
    “你这女同志，怎么这么没良心，没见到人家都要生了？”
    “这会儿走，走到哪儿去？”
    刘红霞听到这话，当即脸都黑了，猛地回头看向苏蔓。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什么时候？能给你生孩子？”
    “你，你给我憋回去。”
    苏蔓浑身都在发抖，她也是第一次生孩子。
    紧张到无以复加，根本没空搭理刘红霞。
    倒是饭馆老板娘，自己生过两个孩子，还算沉得住气。
    一把推开刘红霞，继续扶着苏蔓往外走。
    “那是个屁啊？还能憋回去？”
    “赶紧的，送医院啊！”
    刘红霞满脸嫌弃，不想上前。
    可见顾天星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跟着苏蔓走了。
    气得在原地直跺脚，直抹泪。
    “你们一个个的，都跟我过不去？好，给我等着。”
    镇上的人平时看病都是去市里，这几年改革，医院就剩下一个医生。
    唯一一个医生这会儿还去吃饭了，就一个护士值班儿。
    苏蔓被几人七手八脚抬到了病床上，护士傻了眼。
    “你，你，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叫医生去！”
    护士走后，老板娘说回饭馆拿点东西。
    病房里，只有顾天星一直握着苏蔓的手。
    “孩子，别怕，别怕！”
    苏蔓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绞痛，像是有人抡着大锤在砸她的肚子。
    疼的冷汗都出来了，以前在电视里看女人生孩子叫的厉害。
    她还以为是夸张了，真轮到自己，才知道，半点没夸张。
    她想喊，想叫，想扯破喉咙骂人。
    可又怕，吓坏身边的顾天星。
    她学过分娩技术，一边深呼吸，一边扛着一波波的阵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带着医生回来了。
    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苏蔓的基本情况。
    一边戴手套消毒，一边安抚道。
    “同志，你别慌啊！我让你用力的时候，你再用力。”
    苏蔓点点头，咬了咬唇。
    “医生，我的孩子是早产，不会有问题吧？”
    本来还有一个多月才到预产期，可刚才羊水破了。
    想来是因为这一路太过劳累，所以才早产的。
    医生让苏蔓分开双腿，仔细看了看。
    “宫口已经开了，羊水也破了，现在没办法保胎，只能先把孩子生下来。”
    “如果我们这儿没办法，就赶紧往首都那边的大医院送。”
    随着阵痛一阵一阵的袭来，苏蔓头昏脑涨。
    “好，深呼吸，用力……”
    医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苏蔓凭着母性的本能，按照医生的交待用力。
    体力透支太过严重，她好像马上要晕过去了。
    耳边，还有另外一道声音。
    “孩子，别睡，别睡！”
    是，不能睡，她睡了，孩子就出不来了，苏蔓努力保持清醒。
    不能睡！
    她死死咬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
    可是，真的好疼好疼啊！
    她握着顾天星的手，呜咽出声。
    “妈……”
    顾天星也心疼的满脸是泪，轻轻摸着她的脸，像是哄孩子一样。
    “妈在这儿，妈在这儿呢！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几乎将她撕裂的痛苦过后，苏蔓忽然觉得下腹一松。
    接着，一道清脆的婴儿啼哭响彻整个房间。
    “哇哇哇哇……”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医生欢喜的抱起孩子，让苏蔓确认了一下性别。
    苏蔓看着浑身紫红，还带着血迹的孩子，无力的勾了勾唇。
    红红的，瘦巴巴的，还皱皱的，像个小老鼠。
    她跟林野，怎么生出这么丑的娃儿了？
    没等她歇口气，就听医生一声惊呼。
    “别睡别睡，还有一个……”
    苏蔓猛的一下激灵，愣是多了几分力气。
    “还有一个？”
    医生点点头，示意她继续用力。
    “对，继续继续！”
    苏蔓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孩子生了下来。
    “哇哇哇哇哇……”
    娇气的哭声，不同于哥哥。
    医生抱着孩子，走到苏蔓跟前。
    “是个闺女，你福气好呢！”
    “一对龙凤胎，儿女双全。”
    苏蔓只觉得眼皮子像是千斤重，再也撑不住。
    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脚丫，亲了亲。
    低低，叫了顾天星一声。
    “妈，孩子！”
    顾天星明白她的意思，一脸焦急的上前，围着医生直转悠。
    “孩子，孩子！”
    医生还以为是苏蔓的亲妈，笑着安抚道。
    “别着急，同志，我们检查称体完体重包好了就给你。”
    “哥哥，五斤三两。”
    “妹妹，四斤八两。”
    “虽然是早产，但孩子都挺健康的。”
    “后期加强营养，孩子很快就会养得胖嘟嘟的。”
    医生把孩子包好，递给顾天星。
    “喏，老同志，抱好咯。”
    顾天星懵懂的抱着两个孩子，小心翼翼不敢动弹。
    病床上的苏蔓已经昏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低头看着怀里两个小小的人儿，心里头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那样小小的一张脸，与她记忆中的某一张小脸重叠在一起。
    她一下就想到，当初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是她的孩子啊，是她辛苦了一天一夜生出来的孩子。
    她甚至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被抱走了。
    等再次醒来，孩子还是孩子，却不是她的孩子了。
    顾天星眼角滑落一滴泪，眼神清明。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从那之后许多年，她无数次的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睡那么一觉。
    此后那么多年，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一切好像都重现了。
    她的孩子兜兜转转，又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了她的身边。
    顾天星忍住满腔热泪，温柔的把孩子放在苏蔓身边。
    “孩子们，好好睡吧！奶奶在这儿，谁也伤害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