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太师,此事并不与我相干
作者:柳成荫荫   女帝难当最新章节     
    顾浅听得内心翻江倒海的。
    她刚穿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疤,当时还以为是建模师细节把控到位,后来知道不是游戏,也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里。
    今日却得知,这道疤是顾秧弄的!
    还是小时候要挖女帝眼珠子留下的!
    顾秧……打小就这么狠毒吗?
    她一直以为是女帝作恶在先,推顾秧入水、抢婚东方无极等等……
    种种举动引得顾秧生出了恨意,所以她才会要谋朝篡位。
    因此,顾浅一直在心里觉得是女帝对不起顾秧。
    在确认了她不是穿越者、解除警报之后,并没有主动去对付她。
    哪怕从碧波城回京路上遇袭,顾浅也只是以牙还牙式的报复,并没有下死令要她项上人头。
    “泼粪一事,是她不识大体……陛下心胸宽广,越来越有明君圣人风姿!”岑丹淡淡笑着。
    而顾浅,仍然陷在顾秧小时候要挖女帝眼珠子一事里,苦苦思索一个小丫头究竟为什么会对自己亲妹妹生出那么大的敌意?
    换做她,如果顾秧谋反,她也只会下令诛杀,而不会酷刑折磨。
    “……如今朝堂之上,大家都看得分明,已经不是往年你两个相争的局面,而是你一人在把控大局。”
    顾浅回过神来,惨淡一笑:“什么把控大局?丹姨不必安慰我,朝堂什么样子我心里有数。文清流抱团,事事以自家荣华富贵为先。我一个皇帝,要做点什么,但凡不如他们的意,动辄便口诛笔伐,一个个厉害得很!”
    岑丹听了,英眉微蹙,笑道:“陛下这是说的哪门子见外话?这半年来你做了那么多事,全天下读书人都知晓……难道你还想变法,推翻自己的朝堂不成?”
    见顾浅不接话,岑丹抬手端起茶杯:“古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若是在朝为官只会奉命行事,陛下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不是么?”
    顾浅笑笑不语。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想垂衣拱手而治?
    贪官杀不尽,黑恶势力也除不尽。
    但不能因为杀不尽、除不尽就不去做。
    她身为女帝,若是都对那些腌臜视而不见,那宫城之外的老百姓,每天面对的就是水深火热。
    ——
    前宫。
    祈太师与曹太傅自含光殿出来,突发兴起往南书房绕去,说是要看看小殿下是否在温书。
    “老哥哥若想要小殿下温书,只消与他说一声即可,何必背地里瞧?”
    祈太师摸着胡须悠悠道:“小殿下尊师重道,性子沉稳,你我若说了,他自然会照做。可是这又有什么意思?”
    曹太傅很不以为然:“就你事多!”
    同陛下比起来,伯礼小殿下已经很好教养了。
    人聪慧不说,还特别听话,学业再重再难也不曾抱怨,任由太师与太傅严苛打磨。
    两人从女帝那里郁结了十数年的乳腺,到了顾伯礼这儿,忽然就通了。
    二人到了门口,打起门帘往里间一瞧,果然见一个小小身影在看书。
    顾伯礼坐得板正,偶尔停下来拿笔写几个字,然后搁了笔,继续看书。
    祈太师一边点头,一边捋胡须,眼中满是欣慰,仿佛见到了未来明君。
    直到宫人过来点烛火,发现两人站在门口,问了声“太师大人,太傅大人为何不进去”,两人才恍过来,察觉天已擦黑。
    听到门口动静,顾伯礼起身出来相见。
    “学生顾伯礼,拜见太师、太傅!”
    祈太师拉着顾伯礼出了南书房,在殿外台阶上席地而坐,说要教他“赏雪谈天”。
    天色昏暗,并未下雪。
    倒是日落之后,寒气四起,冻得人格外清醒。
    祈太师问:“小殿下,说陛下昏厥,由醇亲王代为巡视宫城,而醇亲王在北街遭人袭击一事,您怎么看?”
    顾伯礼原本抬头望天,听祈太师如此直截了当地问,于是收回目光,垂向了地面。
    “太师,此事并不与我相干。”他说,声音平静而清冷。
    祈太师一愣,笑道:“我自然知道与殿下不相干。”
    他强行忽视曹太傅的眼神示意,追问道:“殿下如何看待此事?是巧合,还是人为?”
    顾伯礼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祈珏,见他眼神之中精光闪烁,不像是在打趣,而是在认真询问他的看法,便如实答道:
    “若我被人欺负了,便是半夜宵禁,也要出去击鼓鸣冤。若我设计别人不成,反而误伤了自身,我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祈太师与曹太傅听了,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顾伯礼回到鸿羽宫,嬷嬷替他解下斗篷,问现在是否传饭?
    “嗯。”
    顾伯礼净了手,坐在桌边等饭,一个字不多说。
    嬷嬷见此,深深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吃饭时,嬷嬷见他进得不香,便尝试着开了口:“殿下,要不……你同陛下说说,回王府看一看亲王呢?”
    顾伯礼冷声问道:“王府自有下人看护,有什么好看的?”
    嬷嬷一愣,劝慰道:“亲王是殿下生母,她遭了罪,殿下心中自然记挂……若是回去看一眼,也能安心。”
    顾伯礼放下筷子,声音比之方才更冷:“令我不安的不是她遭了罪,而是她所作所为影响到了我。”
    嬷嬷未能听出其中深意,仍然坚持劝说:“殿下这是小孩子气……亲王再如何,那也是您生母!您如今养在宫里,若是能时常去亲王府探看,世人也会赞叹您有孝心。”
    一个有孝心的子侄,陛下也会喜欢,说不定还会立为储君——这么好的机会,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拒绝的。
    顾伯礼却冷笑一声,反问道:“嬷嬷难道忘了,我是因何被养在宫里的?”
    今日北街泼粪之事,莫说醇亲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算是她无辜遭罪,他也不想去看一眼。
    他去看了,人家眼见心烦,斥骂一通,他何苦?
    若是人家忽然对他关怀备至,提一嘴要他回府住,他如何是好?
    左右都是得不偿失,不如离远远的,各自安好。
    “嬷嬷大抵是在宫里过了段养尊处优的日子,忘了从前在王府如何心酸……”顾伯礼淡淡道,“不如嬷嬷明日替我走一趟?你若舍不得,留在王府伺候就是。”
    “哎!哎!殿下哪里话?”
    嬷嬷急得脱口而出:“老奴不过是想替殿下挣一挣那孝子名声,殿下若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不说了!”
    顾伯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嬷嬷琢磨了一番,忍不住又探头过来,悄声问:“殿下,您以后……难道真的不认亲王这个生母了吗?”
    她想着,世人皆知小殿下是醇亲王所出,就算他不认也不行。
    陛下与亲王不睦已久,接小殿下到宫里吃住只是顺手照顾,给她自己搏个贤名儿,但断不会将帝位传于小殿下。
    小殿下将来还是要继承醇亲王衣钵,当个体面郡王。
    若早晚要认,不如由她来开这个口,到时候人人都会称她是个忠仆。
    顾伯礼听了,望向嬷嬷,目光如剑。
    看得老嬷嬷脊背发凉。
    良久。
    顾伯礼淡淡开口:“是她不要我,不是我不认她。若是记不住这一点,以后不要在我跟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