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殿门,灼烈殿并不灼烈。
处处阴暗无比,暗处甚至似能掐出一股子要人性命的毒水来。
其他似已习惯,只小伊吓得退了一步。
被璩侍臣厚道地伸手扶住,轻道一句:“莫怕。”
“我……”小伊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想说点什么,却知现下的场合,自己一个陪侍的奴婢,还是寡言静语的好。
但她还是略微担忧地抬眸,悄悄看向吉宁,担心公主纵然再胆肥,也到底是女子。
势单力薄,怕该如何。
却看到前方的吉宁,依旧走得安然,与君王一道,款款入殿门。
只还未踏入正殿,沉闷压抑的气氛就被一道年老的声音打破:“迎君主王妃——”
吉宁抬眼看那老者,是一个已胡须花白,满脸褶子的近侍,正探着身子,毕恭毕敬道。
随后伸手引入。
吉宁随之望向殿中,见殿中拔高之处,有两张王椅,一张坐着一位身子健硕、面容狠厉而苍老之人。
手被粗长的链条锁着,却未限制活动,须发凌乱,正如雕塑般眯着眸子。
身侧一人一张食台,皆有人坐。
房间内气氛明明凝重至极,殿中间却依旧有穿着妖艳之女子,于熊熊燃烧的炭火周围,围面而舞。
场面诡异而违和。
见门侧老者近侍的叫喊,皆停下动作,匆匆隐于阴影中。
“听闻裴之以和亲之义迎娶大辽公主,正是这位?”
一个绵绵女声响起,并非落座之人。
那声音并不苍老,甚至略带童稚。
吉宁循声望去,再次蹙眉。
那人是从眯眸的太上王身后走出的,个头不高,戴着斗笠,看不清面部,只看得到嘴角有一颗突出的痣。
正当疑惑之际,却被邱裴之挡在身后,凌然与那女子道之:“正是,不过不知孤的爱妃,依旧唤这位为太妃呢,还是国师呢?”
“君王如何唤都好。”
那人微微笑着,一步一生莲般的走下来,撤下斗笠,像吉宁与邱裴之福了一礼,则定定望向吉宁:“好一个美人,怪不得君王喜欢,纵舍北国众多绝色,也定要赴辽求娶。”
“恐,不全是为了国事吧。”
吉宁客气笑笑,已知眼前人是谁,只没想到原以为半老徐娘的人,竟生得这般年轻貌美。
“真那太妃过奖了,不过是平常模样,倒不值得夸赞。”吉宁也微微礼了礼身,礼貌回道。
“你知我?”
“只来时,听乌婆婆与妾介绍过,听闻真那太妃蛊术了得谋略见解皆是女子枭雄,是北国独一无二的太妃。”
“你知便好,”她掩面轻笑:“我也是太上王曾经的国师,执掌这北国生丧嫁娶之事,只不过……管不得裴之这君王。”
“你废话未免太多了,”正当气氛微妙之际,邱裴之轻咳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他转身面向真那,语气中未带一丝色彩,皆是森寒之威仪:“今日是爱妃见礼之日,还轮不到你来说辞。”
说罢,他将目光投向王位,行臂礼道:“孤携王妃,见过太上王。”
那人今日没疯。
可又似疯。
最吉宁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未睁眼,只沉声道:“真那……”
殿内所坐之人鸦雀无声,只听那王位上人声带低沉沙哑:“帮本王好好看看,这大辽远道而来的卑贱的王妃究竟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