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心急，按正常节奏来——你的实验报告呢？我要看看你之前的研究过程，目前你的‘嘉穰之惠’能作用于多少种植物，有统计过吗？”
    哈罗尔特不紧不慢地问。
    在蓝星，乙烯利这种能用于人工调节植物性别的药剂也是有局限性的，大多数情况下，它只能作用于瓜类植物，比如黄瓜、香瓜这些，
    哈罗尔特说不准它能不能在骗骗花身上奏效，不过他愿意让拉杜尝试，
    虽然这可能会让他损失几十只幼年体骗骗花，按三百万一只（参照多莉开出的、人工养殖的骗骗花的价格）计算，损失大概率会上亿，
    但搞研究哪有不烧钱的，因为投资了一些大型工程，他现在很穷不错，可这点小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拉杜：“有，我用葫芦、黄瓜、南瓜、香辛果、辣椒、小麦、水稻、甜甜花...这些植物做过实验，其中包括雌雄同花植物和雌雄异花植物，
    我发现‘嘉穰之惠’在葫芦、黄瓜、香辛果、辣椒这些雌雄异花植物上都表现出一定的促雌作用，
    在黄瓜、南瓜这类瓜类植物上更是有明显的诱导雌性、抑制雄性的双重效应，
    我的实验选用黄瓜苗、南瓜苗等各五十株，在它们的‘两性期’喷洒‘嘉穰之惠’后，雌花的出现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唯一的例外是一朵黄瓜花最后依然开的是正常情况下很少出现的两性花——”
    “等等！用了你这个‘嘉穰之惠’，不会也出现两性的骗骗花吧？”迪希雅忍不住问。
    拉杜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会，这是我根据骗骗花的性别推测出来的结论，但没有理论、实践依据，所以我不能确定...
    目前生论派的权威文献将植物的性别分为七类，已知的雌雄同花植物占百分之七十八，雌雄异花植物则仅占百分之七...
    根据老师的研究成果，骗骗花只有雄性和雌性，也就是说，骗骗花则和枣椰一样，属于更为稀少的雌雄异株植物，
    它的雌花和雄花长于不同株体，我刚刚说的‘幼生体骗骗花处于两性期’实际上是最理想的状况，它也可能没有‘两性期’，那么你觉得‘嘉穰之惠’能调节骗骗花的性别吗，迪希雅小姐？”
    “我？你问我？”突然被点到名的迪希雅一惊，木讷地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你导师就在旁边，你不问他你问我？！
    她最开始还在认真听，可听了一分钟就晕了，两分钟后她放弃自我拯救开始神游，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和哈罗尔特签订协议那天，
    区别仅在于那时她连拉杜说的那些专有名词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什么“雌雄同株”、“雌雄异花”，“花的七种性别”...
    但依然没什么卵用，连起来还是完全听不懂。
    “...呀，你问我的话，我就说‘能’咯，你刚刚还向哈罗尔特申请使用幼年体骗骗花，肯定是可以的吧？知道不可以还问，那不是找骂吗。”
    迪希雅抓了抓头发，回答道。
    “对，你猜的很对，我的答案就是可行！”拉杜很兴奋地说，“因为两百年前有一位叫索塔蕾的生论派学者仔细研究过雌雄异株植物的花性分化，
    她发现了雌雄异株植物在性别稳定性方面因植物种类而异，像业果树、证悟树这些属于性别稳定类型，
    也就是说它们的性别由遗传决定，并在自然选择下出现明显的雌雄差异，而且很少出现像异花同株、雌雄同花这样的植株类型，我们很容易可以通过叶、花、果等判断它们的性别，
    所以迪希雅小姐，你觉得骗骗花是属于雌雄异株植物吗？”
    拉杜看向迪希雅。
    “啊？又问我呢？”迪希雅顿了两秒，不确定地说，“...算吧。”
    “算，但也不算，索塔拉前辈后来又发现，在雌雄异株植物中，除了性别稳定的，还有性别不稳定的！
    如枣椰树、瑾瓜树，它们大多数时候都是雌雄异株，但它们的性别易受温度、光照周期、土壤营养成分等外在条件影响，
    所以它们中除了雌株和雄株，还有少量的两性植株，这类植物往往雌雄差异较小，
    索塔蕾前辈在论文中将这种雌雄异株植物称为‘不严格的雌雄异株植物’，并给它们新建了一个分类——‘亚雌雄异株植物’！
    而骗骗花，它显然更偏向‘亚雌雄异株植物’，但其特性又不完全符合塞塔蕾前辈归纳的亚雌雄异株植物的特性，甚至不能划入现有植物性别中，
    如果我成功利用‘嘉穰之惠’调控它们的性别，那我应该可以向教令院申请修改索塔蕾前辈的论文，将拥有这种特性的植物也归入‘亚雌雄异株植物’中，或者再另开一个和‘亚雌雄异株植物’平行的分类，
    但考虑到骗骗花不单纯属于植物，以前的学术界更倾向将它归为元素生物，教令院可能不会批准这项申请，除非我能再找到一个案例，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找到...”
    拉杜说得唾沫横飞，迪希雅一脸生无可恋，此刻，她真的很想大喊一句“师父，别念了！”，哈罗尔特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地嘴角上扬。
    拉杜说了一会，说到舌头发麻，才停了下来看向哈罗尔特，等待导师的评价。
    哈罗尔特微笑着轻拍了两下手掌：“很好，你刚刚说的那些都记在实验记录册上了吗？”
    “是的，我这些天思考了很多遍，而且收集了许多这类植物的资料，但是时间问题，我没来得及亲自培育这些植物。”拉杜暗暗舒了口气，有些紧张地说。
    哈罗尔特夸了一句，然后说：“好好保管这部分资料，这些写出来都是s级以上的论文，还有你之前提到的植物的‘两性期’，
    这个概念此前也没有其他学者提出过，你可以写一篇论文解释这个概念，嗯...如果你能把发现这个概念的意义写得很清楚，这篇论文应该也能达到s级。”
    拉杜恍然，他都很久没考虑写论文的事，
    在成为哈罗尔特的学生以前，他总是希望自己的研究能得到各方认可，在论文屡次被毙后还参加了教令院的公开宣传活动，就是为了让自己走入大众视野，这样他才有继续研究下去的动力并得到教令院高层的资助，
    可成为哈罗尔特的学生之后，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研究素材、珍贵的研究资料，甚至能够得到哈罗尔特的指点，他完全没有了去宣传自己作品的念头，
    他甚至觉得教令院的课程对他都非常鸡肋，额外花时间去听那些课程只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老师，这几份论文，我想属你的名字，以此来感谢您对我的指导。”拉杜看着哈罗尔特，认真地说。
    这是他目前能拿出的最贵重的东西，他一向不喜欢教令院内导师、学生之间的的潜规则，可这次他觉得他有必要这么做，如果没有哈罗尔特的帮助，仅凭他一个人也许根本迈不出这一步。
    “没那个必要。”哈罗尔特立刻拒绝。
    归在我名下？开什么玩笑，再来几篇论文真要变成贤者了，别想用那种007的工作毁掉我平静的生活。
    拉杜没想到哈罗尔特会拒绝得那么干脆，愣了两秒，他有些急切地说：“可是，老师的贡献不是在‘指导导师’那栏留个名就能——”
    “就由你发表这些论文，”哈罗尔特打断了他的阐述，然后放缓了语调说，
    “你得到学术界认可后，贤者会更关注我们的团队，我们也能得到更多投资，作为你的导师，我得到的利益不比作为论文作者的利益少，
    而且不管有什么理由，让学生代写论文是非常可耻的行为，我希望你记住这点，以后如果你选择在教令院担任导师，也别忘了我今天的话。”
    拉杜听了久久说不出话，还是迪希雅戳了他一下，他才又感动又惭愧地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抱歉，老师，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