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仅是宫家三人,就连是我也被震惊了。
薄从怀要肖暮,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想成全他和段予一?
这个问题此时是不方便问的,我眨巴两下眼,收敛了眸中的疑惑和震惊。
“从怀,这……”
宫局长一张老脸上尽显为难。
其实也不难理解,他费了好大一个人情,给通灵局上下补了漏洞,相当于被薄从怀拿捏了一个不小的把柄。
而薄从怀答应帮忙寻找莫名消失的犯人的条件就是犯人本身……
这……
人找回来了,却又要交给薄从怀,这到底算找回来还是没找回来?
想必他一时也难以琢磨权衡其中利弊。
薄从怀并没有步步相逼,而是向后一靠,动作十分潇洒自在,是给足宫局长思考的余地。
一番斟酌之后,宫局长脸色肉眼可见的十分难看,“从怀,你容我再思量思量。”
薄从怀点头,同时拉着我站起身,“宫局长,你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我离开,完全不顾身后三人作何反应。
站在通灵局玻璃大楼之前,阳光洒在身上,我长出一口气,转头仰望薄从怀,
“宫局长会同意你的要求吗?”
薄从怀对着耀眼的阳光眯起眼睛,“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身后一阵脚步声,薄从怀嘴角扬起笑容,我回头,是宫肆。
他高高大大地站定,面露尴尬,“玄珩上神。”
薄从怀没有转身,只很冷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宫肆继续道:“恳求玄珩上神施以援手,帮帮通灵局吧。”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我对于这句话有些疑惑,宫局长还在位,宫肆再受重用,也无法替宫局长做决定吧?
可是宫肆偏偏就对这句看似废话的疑问作了回答。
只见他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声音倒是不卑不亢,
“是通灵局局长的意思。”
然后他抬头,目光深沉,隐含着莫名的含义,我看不懂。
我看不懂,但薄从怀看得懂,只听他轻声一笑,“你会做得比你父亲要好。”
“谢谢玄珩上神的肯定。还劳烦您替通灵局捉回罪人,弥补错处。”
我对他们两人猜谜一般的对话目瞪口呆,但是他们像是已经达成了共识。
薄从怀点点头,转身带我离开。
汽车飞驰到柏油马路上,扬起一片尘土。
我从后视镜向后看,宫肆高大挺拔的身影逐渐缩小,直至成为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黑点。
“宫局长要退隐江湖了?”
想到他鬓边的白发和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其实宫局长年岁应该并不算很大,也许是通灵局的事情繁杂,消耗了不少精力。
薄从怀对于我的说法感到有些好笑,语气中有淡淡笑意,“他们这样的地方,哪有退休一说。”
我瞪着眼睛看他,“那为什么你要说宫肆会做得比宫局长要好?”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自然的法则,当然也适用于他们通灵局。”
“只有能者才能胜任领导的位置。”
他说的道理不假,但是宫局长尚未有退隐打算,难道宫肆能够借此错误,将把他一手带大的父亲拉下马不成?
薄从怀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到我面前轻轻勾了一下我的鼻尖,
“这是他们内部的事,你的小脑袋就别琢磨了。”
我瘪瘪嘴,“哦”了一声。
薄从怀嘴角蓄起一抹冷笑,“无论通灵局的职位如何动荡,我们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我顺势拉住他的手,“我们现在去哪?”
“受人所托,当然是去找肖暮喽。”
我看着微风轻轻吹动了他的发丝,“你知道他在哪?”
“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儿,能去的地方不多,排除法。”
想到之前薄从怀同我说的,肖暮的身世,他真是一个可怜人。
叹了口气,我又想到了段予一,她心里要着急死了吧。
捏了捏薄从怀宽大的掌心,我看着他的侧脸,“予一怎么会知道肖暮的情况?”
薄从怀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说到这,他收了声,斜眼瞄了我一眼。
“她不出门,不能自己打听消息,那就是消息找到的她……”
我的脑子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竖起一根手指,“是有人故意告诉她的!”
薄从怀先是笑了一声,然后含着笑,点了点头,“我们的小侦探,然后呢?”
“然后……盼寻院中,除了予一,只有你我,奶奶,陈最,奂脊和小云,会是谁告诉她的呢?”
薄从怀转动方向盘,同时开口,声音是化不开的温柔,“你觉得会是谁呢,小侦探?”
“你我不会。
奶奶不认识肖暮,她从来也不去关心别人的事,不会是她。
奂脊知道我们想要对予一保密,自然也不会说。
就剩下陈最和小云了……”
陈最和小云,我心底更倾向陈最,可是没理由呀。
不是他没理由,是盼寻院中的所有人,都没理由要告诉段予一这个消息。
想到这里的我仿佛走进了死胡同,垂头丧气地收回手,心里一团乱麻。
薄从怀收回嘴角的笑,眼神冰冷透着寒意,但是并没有开口接话。
今天是艳阳天,太阳灼着大地,我却感受到了一丝从脚底升腾而起的凉。
莫名其妙生出一阵心慌,使得我下意识握紧了薄从怀的手。
“别担心,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肖暮。”
我点头,现在肖暮和刘染就像隐藏在平静生活下的两颗定时炸弹,无论先找到哪一个,都是好的。
一段时间后,车稳稳地停在了巷子之外,深处就是挽音酒吧。
薄从怀挑选寻找肖暮的第一站是这里,很有道理——
这里承载着他很长时间的记忆,也更像是他的家。
如果他无处可去,也许这里会是他的容身之所。
不过与他关联如此紧密的地方,他也有可能不会来。
自从上次在这里狼狈离开,我对挽音酒吧就产生了并不算好的印象,但看薄从怀此时表情正常,我也不能拖了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