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沈崇文茶都没心思喝,直说来意:“为父记得你之前让掌柜收了一批粮食炭火,你先借我用一用。”
“没了。”沈月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咬着果脯:“冬至前刚一涨价我便让人出手了,”
“什么!”
沈崇文惊得站起,一想到那么大一笔横财从眼前溜过,心痛得不行,
妇人之愚,头发长见识短!
本想指责沈月,触及她平静的眼神,被利益冲昏头的大脑顿时清醒,压着怒气扼腕叹息:“你可知如今炭火粮食是什么价格!”
“卖都卖了,还能如何。”
自沈崇文从掌柜那里知道她收购炭火粮食开始,沈月便让高仲重新开了铺子将那批炭火粮食全都倒了手,就是为了防止今日情景的发生,
果不其然,沈崇文一见炭火粮食价格疯涨便没脸没皮地想要从自己手中将东西要过去,
沈月咽下口中糕点,倒了杯茶推到上火的沈崇文面前:“今年的新茶,父亲可要尝尝?”
“不用,”沈崇文憋得喝不下,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回头:“你三妹也到了待嫁的年龄,过几日荣国宫府赏梅宴你将她带去见见世面,也有利于婚嫁,”
沈盈秋?
沈月脑海中顿时想起那张腼腆的笑脸,二人并无龃龉,带她赴宴也不是不行,点头:“父亲让她准备便是。”
赏梅宴本来已经因使团的到来取消,
但静安公主提出想出宫散心,太后便下令让宁妙雪重新筹备,
静安一向喜静,寻常连自己的宫殿门也不愿出,这次又为何会突然转了性子?
她转着桌上插屏思索静安的用意,就听凝香道:“姑娘,摄政王府回信,说那日会寻人带您去见摄政王殿下,”
“什么?”沈月险些被口水呛住,杏眸陡然放大:“你刚刚说带我去见谁?”
“您上次不是约摄政王殿下赏梅宴相见,说有要事要谈么?摄政王府的小厮刚才从侧门将信递进来。”
凝香不解她突然的变脸,疑惑道:“姑娘难道忘了么?”
那是之前啊!
沈月趴在桌上,柳眉微皱眸光闪烁着翻动着坐屏,
那日之后已经过去四五天,朱谨那边都没有查到她的头上,
是不是证明此事翻篇了?
越是紧张,心情越是难以平静,
入夜,沈月翻身时突然撞上一堵人墙,
震惊得欲坐起身,身子刚动便被朱谨压住,
“怎么,睡了本王就想跑?”
男人似笑非笑目光滚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面上带起一阵酥麻,
推攘的手腕被掰起固定在头顶,腕上肌肤被粗粝的指腹摩挲,唇瓣被咬住细细舔磨:“阿月,乖一些。”
温雅的喃喃哄得心尖酥痒,
沈月听着胸腔擂鼓般的心跳,嘤咛一声软成一团,
帷帐中温度攀升,行至最后一步,面前朱谨头上金冠陡然变成帝王的十二旒冕冠,
“沈月,到朕身边来!”
朱谨身畔依偎着一群华衫女子,步步逼近朝她伸手:“阿月,乖一些!莫要惹朕生气!”
“不!”沈月陡然从榻上坐起,唇上血色尽失,
胸腔闷疼得喘不上气,她赤脚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冷风一吹,刺骨冰寒。
舔着干渴的唇瓣,沈月抬手接住飘洒的雪花,
冰晶在掌心融化成水珠滴落消失不见,
还好,只是一场噩梦........
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沈月唤来凝香梳妆,
玉色圆领袍搭配妃色大衫,外罩镶着狐毛的正红大氅,头戴金镶珍珠多宝冠,
收拾妥当,等待多时的沈盈秋被丫鬟引进门,一身碧色琵琶袖立领衫上搭鹅黄比甲,发髻上簪着同色花钗,气质温婉,
“盈秋见过二姐姐。”
沈月见她露在外面的手脸冻得发红,对丫鬟轻斥道:“三姑娘在外等着为何不通禀,如今这天气,廊下怎么能久待。”
“二姐姐,是我让她们不要惊扰二姐姐的,听说前些日子二姐姐受了凉,我就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沈盈秋略有拘谨地凑过来,扶住沈月另一边胳膊:“是我来的太早,第一次参加贵女们的宴会,我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怕给姐姐惹了麻烦。”
“无碍,你跟着我便是。”
身畔没了声响,只有一道炙热的视线,
沈月侧身低头,便见她双颊微红,一双同自己相似的星眸呼闪,透着羞涩:“姐姐今日真好看,”
唇角微勾,她回道:“你也很可爱。”
二人闲聊至偏门乘上马车,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许多,
熟悉后,沈盈秋有些粘人,挨挤着同沈月坐上同一辆车,一路上身畔有人碎碎念讲着闲话倒也不无聊,
马车摇摇晃晃往西郊走去,
雪花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莹白,
许是因为有的热,西郊庄园地上并未残存积雪,
一下车沈盈秋顿时收了声抿着嘴,紧紧跟在沈月身后恍若影子一般,
“安乐县主来得正好,正说到你呢,”
宁妙雪带着亲近的贵女在暖阁煮茶,见沈月被丫鬟引进来亲昵地走到门口牵着她往里走,
“这位是?”宁妙雪扫见沈月身后的少女,眸光闪了闪,
“这位是我家三妹妹,听说宁姐姐温泉庄子风景甚好,一同来见见世面,”
沈月牵着沈盈秋的手替她介绍:“这位是宁县主,那边是谢姑娘........”
沈盈秋颤着声一一见礼后,跪坐在沈月身后,
在座都是相熟之人,有宁妙雪在中间牵线,气氛也算和睦,
蓦然衣袖被扯了扯,
沈月回头,就听沈盈秋低声讶异道:“那不是大姐姐吗?”
沈毓婉?她不是被禁足在府中备嫁吗?
她顺着沈盈秋视线望去,只见沈毓婉梳着大妆跟在明慧身侧姿态娴静,
“静安公主,明慧公主到!”女官唱和,
沈月收回目光,跟着众人一起行礼,心中不免思量沈毓婉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今日朱轩禹也在不远处的皇家别庄宴请青年才俊,
莫非沈毓婉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攀上其中一人?
“殿下来得刚好,我新煮了一壶元玉浆,”宁妙雪让丫鬟给厅中众人送去玉盏,笑道:“这东西是北边传来的,性温,有驱寒功效,最适合这冬日,诸位只当是喝个稀奇,”
白玉盏中盛着雪白的琼浆,沈月端起,一股浓烈的奶香混合着酒味在鼻腔蔓延,
微微抿了口,香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若是在院中倒是能多喝几口,奈何这是宴会,她怕醉酒失态,浅抿一口便放下玉盏,夸赞道:“酸甜适中,浓浓的奶香倒是适合小酌!”
“想不到阿月竟还是小酒鬼,回头给你装上一壶,”宁妙雪见沈月捧场,笑意真切,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夸赞,
一片其乐融融中,突兀的干呕声格外刺耳,
“呕.......”
沈月抬眸,就见沈毓婉捂着嘴不顾仪态向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