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谨不解,凝视着沈月严肃的表情,剑眉紧蹙:“有区别吗?”
“有!”
前者是个人的野心,
后者是因为初心,
沈月颔首,杏眸一眼不眨地盯着朱谨,正色道:“朱谨,如果现在想不到可以不用回答,我可以等,但请你不要骗我。”
见朱谨沉思不语,沈月道:“累了一天浑身是汗,我要洗漱,殿下自便。”
说罢,她不去看朱谨的表情,自顾自走进内室,
候在院中的丫鬟婆子瞄着朱谨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
“都聋了?没听到夫人要洗漱?”
朱谨冷声呵斥,丫鬟婆子这才哆嗦着开始各自忙碌,
祺月居用了两个院子打通,面积不小,还在朱谨的吩咐下单独砌了小厨房,
朱谨早上出发前就吩咐过要带夫人回来,所以灶上一直温着热水方便新夫人洗漱,
望着婆子将一桶桶水拎进内室,朱谨眸色暗了暗,在树荫下的石凳坐下,他唤听风将凝香带进来,
上下打量着凝香,朱谨眉头紧锁,
“本王知道你,你是阿月从别庄带回来的大丫鬟,阿月甚至帮你脱了奴籍。”
凝香跪坐在地,警惕道:“民女惶恐。”
“阿月近来心情不太好,你好生在院中陪着她,事后本王定有重赏。”
朱谨没有错过凝香眼中一闪而过的仇视,凤眸微眯,冷声道:“真不愧是主仆,区区一个丫鬟,也敢对本王心怀怨怼?”
“摄政王殿下,民女斗胆问殿下一个问题。”
凝香的大胆勾起了朱谨的兴趣,这个丫鬟是沈月的心腹,倒是能从她那边窥探出沈月心思,
朱谨挑眉,冷声道:“说。”
凝香低垂着头,撑在地上的手收紧,
姑娘为了不惹怒摄政王,保住他们的命,这才答应摄政王同他一起回来,
若是不需要顾及他们,姑娘完全不用妥协,摄政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强抢她回来。
湿润的泥土陷入指甲,凝香掀起眼帘瞄着赖在姑娘院中不走的朱谨,视死如归道:“摄政王殿下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们家姑娘,为何却一直要逼着姑娘行她不愿之事?若强迫姑娘就范就是殿下所谓的喜欢,那您的喜欢同青楼里的嫖客有何区别!”
“你好大的胆子!”
额头青筋暴起,朱谨死死盯着凝香,眼底戾气肆虐:“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不成?”
“忠言逆耳,民女说的是实话,”
凝香红着眼惨然一笑:
“您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自然不知道后院小妾的身份有多低微,小妾就是伺候爷们儿的通房丫鬟!是主母任打任骂就连发卖了也无关紧要的奴才!姑娘心气儿高,您逼她做妾这不是活生生将她脸皮扒下来任人踩吗?”
“您这会儿新鲜劲护着姑娘,没人动她,等您劲儿过了,姑娘又怎么办?”
“住嘴!”
“王爷!王爷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院内动静听的院门口两人心惊肉跳,
眼看着朱谨心生杀意抬掌冲着凝香头颅就要劈下,高仲心一横,挣开听风的钳制一个健步冲上去将凝香往后扯了扯挡在身后,滑跪在朱谨身前,
掌风近在咫尺扫在脸上刺痛,高仲梗着脖子颤声道:“这丫头从小就和公子在别庄相依为命!情同姐妹!这会儿见公子不开心,有些上头,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高仲闭着眼,刻意在相依为命,情同姐妹上加重语气,寄希望于朱谨能存有几分理智,收回杀意。
“爷,这丫头也是个忠仆......”
听风清洌的求饶声在面前响起,
高仲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望去,就见听风单膝跪在面前的背影,忍不住松了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听风那厮在前面,王爷要打也是打听风吧?
不怕,听风身子骨强健,应当比他抗揍。
心中腹诽归腹诽,高仲脸上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风护卫大义!”
“嘭!”
望着跪成一排的三人,朱谨喘着粗气,狠狠一巴掌拍在青石桌上,
细如蚊蝇的咔嚓声在静谧的院中格外清晰,
汇聚着朱谨十层怒气的一掌让青石桌不堪重负,裂痕顺着他宽厚的掌心向外蔓延,
朱谨起身,冷厉道:“奴才就做好奴才的本分!”
朱谨被凝香气的拂袖而去,余下三人纷纷松了口气,
“你们两人好自为之吧!”
听风恨铁不成钢地甩下一句,瞪了高仲一眼,起身朝朱谨追去,
高仲瘫坐在地上,望着青石板上的裂痕,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他的头和石板哪个硬?
指尖颤抖地摸向脖子,他只觉得后脖颈发凉,
方才那一掌若是落到他头上,那这会儿岂不是满地豆腐脑?
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后背白毛汗起了一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转身戳着凝香额头,气不打一处来:“傻大妞!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呐!那是摄政王!不是村头的张三李四王麻子!”
“我嘞个天王老爷!摄政王你也敢骂!你胆儿怎么就这么肥!”
高仲气得语无伦次,回想方才那幕,心脏险些从喉咙里跳出来,骂得唾沫横飞:
“再有下次!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要不是摄政王怕和公子决裂,这会儿你就去见太奶了!咳咳......”
高仲不经意间抬头,望见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的沈月,一口唾沫险些给自己呛死,
他慌乱地爬起身,胡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冲过去:“公子何时出来的?”
“姑娘!”
听到高仲的话,凝香抹了把脸上眼泪也跟着冲了过去,
她仿若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沈月面前,将沾满泥土的手在身后胡乱擦着,
“姑娘,我错了......”
“你没错,你们都没错......”
沈月低声喃喃,眼泪顺着下颌成串往下落,
“是我没本事,害的你们想出破釜沉舟的法子。”
她的傻凝香,怎么就能这么傻!
凝香以为朱谨要强迫她,便想着用她自己的命来让朱谨退步,
这么傻的法子,她的傻丫头也能想得出来。
沈月一手揽住凝香,一手搭上高仲的肩,低声叮嘱:“你们都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你们听着,不论他给你们提任何要求,你们都只管同意,其他的交给我就好,莫要以卵击石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