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剑尖透着杀意竖在眼前,冷风后背冷汗直冒:“大爷!属下是真心倾慕姑奶奶的!”
“长兄你要做什么!不要伤阿风!我和阿风是真心相爱的!”
宋敏见势不妙奋力挣扎起来,想要扑过去保护冷风,却挣不开婆子铁钳一般的大掌,
她泪眼莹莹地望着宋梓背影替冷风求情:“宋家为了长嫂容不下我,唯独阿风对我情深一片不离不弃,怎么,如今长兄就连我身边仅剩下的精神寄托都容不下了吗?”
尖锐的话语刺入宋梓跳动的神经,
府医之前提过宋敏被慢性毒药伤了身,不仅留下头疼的毛病,还会影响她的神智,
平日里宋敏一切正常,他一直没见将神智这事儿放在心上,如今再想,一切早有端倪,
额角青筋抽动,宋梓忍无可忍地冲宋敏发脾气:“宋敏!你用点脑子可好!冷风对你一片痴心?呵!他凭什么对你一片痴心?”
宋梓骤然爆发的火气将宋敏吓了一跳,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她憋着嘴,如年少时候一般:“长兄!你竟然凶我!”
少女时期的宋敏做出如今的表情,宋梓只会觉得心疼,
可如今这个表情由半老徐娘做出来,只会让宋梓如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望着宋敏身上与年纪违和的娇俏粉色纱裙,宋梓只觉心头涌起一股无明火,
明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还当自己是妙龄少女不成!再娇纵也要有个限度!
“你仔细瞪大眼睛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鬼模样!”
宋梓掰下梳妆台上的铜镜竖到宋敏眼前,一字一句道:“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凭什么能让年轻小伙子倾慕!”
厉声呵斥骤然冲淡蒙在眼前的迷雾森林,光可鉴人的铜镜映照出清晰的人影,
凹陷的脸颊,凸出的颧骨,蜡黄的脸上铺着厚厚的香粉,枯黄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盘着少女发髻,
眼尾皱纹随着她目光的挪动而颤抖,
宋敏呆呆地望着铜镜中的人,不可置信地抬手抚上自己的眼尾,镜中人也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
“不......不是真的......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泡影被戳破,宋敏狠狠挥手将面前的铜镜打翻:“这不是我!”
宋梓冷哼一声,将鹌鹑一般缩在角落的冷风扯过来,揪着衣襟逼着冷风抬头,
他冷声道:“你看看他的模样,再看看你的模样!他倾慕你?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宋敏!他就是图你的身份!他想攀附你成为我宋家的女婿!他对你全是算计无一丝真心!”
“你说,他能喜欢你什么?喜欢你老?喜欢你满脸皱纹,还是喜欢你松垮走形的身子?”
“宋敏!你自己想想,凭什么!”
宋梓尖锐的话,镜中的画面不断闪过,宋敏尖叫一声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脑海中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扎着脆弱的神经,她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嘶吼:“这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我是宋家嫡女!是冠绝京都的才女!”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刺耳,宋梓扯住想要逃离的冷风提剑一刀捅进他胸口。
腥红的血液顺着剑尖滴滴答答滴落在地,
宋敏瞪大眸子望着冷风狰狞的面容,张着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宋梓瞥见宋敏直挺挺倒下,握剑的手僵住,仿佛迎头被一盆冰水浇下,遍体冰寒。
宋府的府医被架着跑来时,冷风的尸体已经被送走,丫鬟婆子端着水盆不断擦洗地面上的血迹。
宋梓眼眶赤红,将位置让出来给府医:“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醒来后就成这般,一句话也不说。”
床榻中,宋敏呆呆地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时不时笑一笑,又忽地揪着头发哭了起来。
“大爷,姑奶奶这是疯了,”
府医捻着胡须摇头:“之前姑奶奶的毒素就已经堆积在身体中,虽说不致命,但是会影响她的神智,如今姑奶奶被刺激过重经受不住打击,疯了。”
“疯了......”
宋梓喃喃,踉跄的后退两步撞到妆台上,眼眶湿润,
他只是想让宋敏认清现实,没想到竟然将她逼疯了!
他的妹妹,他如何不疼!
可方才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将亲妹妹逼疯了!
房间逼狭得让人窒息,宋梓再也待不下去,嘱咐下人好生照顾宋敏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宋府,
刚到院中,宋大夫人迎上来,扶着宋梓的胳膊面露关切之色:“不是说去处置姑奶奶身边的人?怎么这副表情?姑奶奶那边如何了?”
秋日日头炙热,宋梓却觉得浑身冷得厉害,
他望着宋大夫人,艰涩道:“小妹她......疯了......”
*
“宋敏疯了?”
定远王府,沈月听着凝香回禀,表情有一瞬间诧异,
她只不过是给宋敏下了假孕的药,让她声名狼藉坐实偷人的恶名而已,
没想到宋敏竟然会被逼疯了。
凝香拢着袖子替沈月磨墨,表情微妙:“老夫人之前给宋氏下的慢性毒是世家主母常用来对付宠妾的药,服用过量就会失去神智变成疯子。
之前药性被宋家的府医压制,所以宋氏瞧着影响不大,可今日宋侍郎当着宋氏的面杀了她的情郎还戳穿了她的臆想,自然就受不住打击了。”
“疯了也好。”
沈月垂眸,目光落在泛黄的宣纸上出神,
前世的宋敏是沈家主母,亦是太子妃的生母,风光无限。
她的记忆中,宋敏对她永远是不屑一顾,厌恶的眼神仿佛她是臭水沟里面的蟑螂老鼠一般。
今生,宋敏失去了她的所有骄傲,众叛亲离,残破的身体要依靠曼陀罗粉才能苟活。
唇角绷紧,沈月望着笔尖滴落的墨汁,喃喃:“她如今活着可比死了难过。”
“不提她了。”
沈月放下笔,将脏污的宣纸揉成一圈扔到一旁,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重新提笔书写,
吹干墨迹,她将宣纸折叠塞进信封,又从书案中取出另一个信封一同塞了进去,
“将这封信送给沈盈秋,如今宋沈两家成了百姓口中的笑话,沈崇文想要重新娶个身份地位都高的女子比登天还难,”
杏眸幽冷,沈月将信封封好,递给凝香:“我说过帮林姨娘扶正总不能食言而肥,如今是她扶正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