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乾三年九月,东齐与南域交战于东南国界以南二十里松南谷,此战长达一年零三月有余,战线不长但难在松南谷易守难攻。
松南谷是东齐进攻南域的必经之路,是南域防守东齐的第一道防线。松南谷地形多山丘,且生满松类植株和蕨类矮丛,一高一矮搭配适宜,故而视野被植被所遮掩,再加上谷中常年遍布迷瘴,除非南域人带路,他国人入谷必先迷上一段时间。
松南谷本就属南域,南域军队在此中更是如游鱼戏水般来去自如。军队散布于山谷各处,藏树上放暗箭的,蹲树下蕨丛等时机奇袭的,还有绕路包围东齐将士的轻骑众,说的再多,为的也不过是围杀二字。
要说此战也实属可笑,盛乾帝不过十五岁少年,先帝后宫嫔妃不说百八十也四十有余,子嗣却少的不似一帝王,公主皇子加起来也就一只手五个指头的数。先不论公主自古以来便没有什么继位权,除非帝王特立独行立皇女为储君。
但就先帝同以往帝王一样循规蹈矩的样子,便什么都不用想了,如此五位皇嗣中三位公主也就没了那荣登大宝的机会。
剩下的两位皇子则刚好占了长和幺两头,长子四十有余,幺子才将将十二。
先皇早些年头本是立了皇长子为太子的,虽不占嫡,但念在他的确是情情恳恳的当了敦厚老实大皇子四十年,于情也该给他一个位置,谁知,大皇子命格扛不住,第一年立了他,第二年下乡赈灾便被流民暴徒害的没了命。
大皇子生母婉仪贵妃哭的眼睛都差点瞎了,谁能想到安安稳稳了四十年,当了太子倒是一朝没了命。大臣们左看右看,谁也没有办法,小皇子虽小,但也是仅能继承皇位的人选了,总不能摁着头让已经五十快六十的先帝再生一个吧。
小皇子是东宫皇后所出,不知是不是东齐皇宫风水不好,小皇子的出生伴随着的是皇后的崩逝,先帝虽嫔妃众多,但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原配皇后,他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所以对这个一命换一命的儿子,先帝属实谈不上喜欢。
这个太子立的,先帝是千万个不情愿,但不立,谁又能继承正统。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说东齐皇宫风水不好呢,先是东宫皇后年纪轻轻就崩逝了,再是大皇子死于流民之乱,最后连身子一向康健的先帝也莫名其妙的驾崩了,彼时小太子才十二岁就被迫扛起了重担,甚至连帝王之术都没怎么学。
东齐这般情况,那他国自然不老实,小太子才登基没多久,北漠南域先后撕毁先帝在位时制定的友国合约,出兵东齐。
先帝在位时,文不成武不就,要啥啥没有,全靠吃先祖留下的老本活着,要说有什么,大概就只有留给小皇帝的那一堆他尚且难以处理的烂摊子了。
若不是小皇帝嫡姐出来扛大旗,同平乐侯莫国安一南一北出兵迎敌,这东齐泱泱大国就得砸在萧凉手上,成东齐第一庸君了。
盛乾元年三月萧凉登基,盛乾次年六月安乐长公主萧弃受命赴东南国界迎击南域。
若说这东齐皇室谁武学最有天赋,那绝不是被婉仪贵妃养的过于敦厚老实,遇见暴乱流民都不记得跑的大皇子,而是三公主萧弃。
萧弃师承镇北老将军,莫国安他爹。论师兄妹关系,她同莫国安是同辈。但说归这么说,在外,是绝对不能提的。不然先帝高低得给她找点事干。毕竟莫国安同他咋不咋也是一辈儿的。女儿变姐妹,先帝那倔脾气能笑着接受才怪。
枪号称百兵之王,无论单打独斗或行军作战皆是一柄利器。萧弃那一手长枪,不提他国,至少在东齐境内是至臻的。就连莫老将军都说近二十年内,无出其右。
萧弃借一柄长枪七月至沙场,九月便击退了那些南域人,某种意义上,她的确是一战成名。
当战报快马加鞭传回国内,举国欢庆。
萧弃不同于萧凉的地位,萧弃在先帝面前是相当受宠的,换句话说,先帝这个流连在后宫贪恋温暖的帝王将少有的温柔全给了萧弃。
萧弃出生就是嫡公主,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母后爱父皇宠,性子上多少是有些娇纵的。她那一手枪法也受性子所影响,不凌冽,相反还有些轻灵跳脱。
在她一枪将对方主将挑下马后,这场战役基本可以宣告胜利,可第一次出征的萧弃满心满意都是乘胜追击。
本着先撩者贱的原则以及军中尚无比萧弃更高级的将领,萧弃玉手一挥,决定继续带兵挺进。
当南域军队退入南域国界后,注定着此战不如先前那般好打,只能勉强形成对峙之势。
许是松南谷地形复杂,这一战打了足足一年也未能分出胜负,但凡南域人敢走出松南谷谷口,等待他们的就是战马的嘶鸣和冲杀声。可若南域人死守松南谷,便是谁都无法带兵更进一步。
问题就出在这对峙上。
南域那边实在是不想继续耗着了,国都不舍得将将士源源不断的投入松南谷中,便发了数封求和书,只希望萧弃这个倔的和驴一样的主将退兵。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南域其实能赢,就算萧弃再能打,带的兵再厉害,但东齐现状,无其他将领能带兵支援,就注定耗不过南域的人海战术。
只能说,南域是一个不想费心费力费粮食的国家。
但南域不想费心是真的,玩阴的也是真的。虽递了国书,可南域将士们都是不乐意的,拼杀近一年半,最后以懒得费心,求和收尾,那战死的兄弟不都白死了。故而南域军师来了一手请君入瓮,以南域求和为理由,邀萧弃带镇南军穿松南谷至南域国都。
萧弃留镇南军三分之一兵力镇守原地,自己带了剩下三分之二将士深入。
为防不测,又将所带的三分之二将士再次分为两队,一队放在谷外做安排,另一队则跟着萧弃直入松南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