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武作为一个空降干部，自12月19日下午到达研究所开始，明显无法适应希羽组研究所的工作节奏。
    对希羽组研究所来说，他只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跟陆家义老师差不多大。
    或许他和陆家义一样，有可能被研究所内几乎所有人当成前辈，也可能掌握了不少船舶工业的知识和经验。
    但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额外的待遇——甚至因为希羽组研究所没有干部、工人、农民身份的区别，连一般的“干部待遇”都没有。
    虽然他是上级派下来的党高官，但他已经觉得自己在研究所内不受信任，甚至不如担任副职的汪星悦。
    最直接的理由是：身为正职的他无法以党高官的身份进入到联席会议，而汪星悦“竟然”能以安全中心主任身份进入联席会议——她的“党委副书记”只是兼职而已。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他无法意识到并接受研究所的一切与全中国的其他单位甚至全世界的大多数单位都远不相同，那么他在研究所内很可能过不到明年的农历春节就会拎包走人。
    ——邓瑜，1983.12.21】
    一刻钟后，走出人事与档案中心的孟武回头看向对着自己招手并交给自己一张表格的魏思瑜，只见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在抽空帮着科研秘书处分析数据。
    他随即转头，开始跟着周昕和汪星悦往前走。
    不一会，一行人就到了孟武的住处。
    “别看我们这里家具和电器种类十分齐全，就以为我们对你有优待。事实上，除了你的住处已经在今天早上被大扫除一遍，以及你的上级从帝都把你的藏书寄到了我们这里之外，你的房间和其他同志的单身公寓几乎没有区别。”
    “你的房间北侧和南侧都是一位今年通过校招入职的男大学生，楼上和楼下是另外几个。”
    介绍至此，汪星悦开始说起魏思瑜交给他的那张表格。
    “这是你入职培训的课程表——从去年校招生开始，所有人的入职都要经过入职培训，即便你是参与工作二十多年的人也一样。不过，对你的入职培训有专门的调整。你先看着，看完之后我和周昕再给你答疑。”
    于是，孟武开始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开始看起了为他准备的入职培训安排——
    “党高官-孟武-入职培训（非科研岗-党政）
    ｛所有时间均为浦江本地时间，以研究所主楼大厅浮雕上方的时钟时间为准｝
    12月20日（具体时间、地点由负责人亲自通知）
    ｛上午｝体检（上午，负责人：卡罗尔·关原、莫伊拉·克拉苏·瓦格纳）；
    ｛下午｝希羽组研究所现行规章制度与《联席会议议事规则》精讲（负责人：秦若华、项天微）
    ｛傍晚｝电子游戏试玩：华夏方块（为你留了一台用于试玩的机器，从七点到九点）
    12月21日
    ｛上午｝夏希羽将会在沈涵曦的陪同下，与你在他的卧室畅谈，请在上午九点前做好准备。
    ｛下午｝语言能力测试（根据研究所收到的档案，将对你进行俄语和英语水平测试），地点：星辰厅（主楼一层，3号学术厅），时间：两点一刻到四点一刻；
    ｛特别提示：这天下午的能力测试包含听力，且考试期间除常规的英语部分和俄语部分之外，还包含英-俄互译，请注意分配时间。｝
    ｛傍晚｝《计算机语言概论》（含c语言和basic语言），主讲者：魏思静，地点：微机室，时间：七点到八点
    12月22日
    ｛上午｝《方尖碑中心的职能与工作案例串讲》，主讲者：冯琪诺，地点：星火厅（主楼一层，2号学术厅），时间：八点半到十点三刻；
    ｛下午｝《室内战斗与无限制格斗入门》，主讲者：周昕，地点：解压室，时间：两点半到四点；
    ｛傍晚｝《接线员工作经验分享》，主讲者：谭雨珊，地点：后勤中心电话接听点，时间：七点半到八点半。
    12月23日
    ｛上午｝党委办公室大扫除，时间：八点半起（汪星悦会和你一起打扫；除此之外，可能会有一只路过的李佳悦在研究之余边帮忙边找科研灵感，请不要打扰她）
    ｛下午｝图书馆自由阅览时间，时间：一点半起
    ｛晚上｝休息
    12月24日（全天的课程场次均为对外公开讲座，由于既往的类似讲座超额率超过三分之一，因而建议你尽早入场）
    ｛上午｝《从绳结开始的拓扑学》，主讲者：水野遥佳，地点：群星厅（主楼一层，1号学术厅），时间：八点半到十一点（中间休息半小时，含半小时观众提问环节）；
    ｛下午｝《国家中心主义与中心主义国家》，主讲者：刘晓茉（法籍华裔，比较政治学博士，欧洲政治问题与比较政治学专家、兼职同声传译员），地点：群星厅，时间：一点半到四点（中间休息半小时，含半小时观众提问环节），备注：；
    ｛傍晚｝圣诞节礼物发放（暨拔丝泡芙塔试吃大会），地点：食堂，时间：五点半起
    12月25日
    （空白）……”
    看到这里，孟武指着纸上最下方的空白部分：“这部分空白是怎么回事？你们研究所也和外国一样过圣诞节吗？”
    周昕先点头后摇头：“是又不是。由于研究所内有相当一部分专家的国籍国是过圣诞节的，并且一大批国家的一大批单位也都在圣诞节期间放假，因此联席会议在三天前决定：研究所从1983年开始，把圣诞节开始的连续三天，也就是每年的12月25至27日划定为研究所的内部假期。对英、法、德、西语国家的研究人员会强制放假。”
    “既然如此，除了安全中心之外，其他人也就顺带一起放假了。”
    “期间如果还有一定要完成工作的话，在25日这天的工作视为3倍工资的加班，26和27日的工作视为2倍工资的加班。当然，联席会议在此期间也只会和春节期间一样召开紧急会议。”
    周昕的解释让孟武异常困惑：“你们……研究所真的准备朝着七小时工作制的方向迈进？不怕工作效率下降吗？”
    “研究所又不是工厂，工厂里开工六个小时造出来的东西可能是开工九个小时造出的产品数量的三分之二，但研究所并不是。而且，你觉得，在你最近十年内去过的科研院所里，他们的工作效率有我们研究所高？还是说那些三百人以下的科研机构里，招到和培养的高水平人才比我们研究所建所以来的还要多？”
    孟武沉默了。
    他还不会想到：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这种被完全噎住的情况会在之后经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