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狱中，典狱长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戴维和奥利维亚两人。
    布鲁斯被戴维送出去后，聒噪的树根娃娃也被赶走了。
    其他东西该干什么干什么，无形之女变成龙形四处抓捕猎物，克里斯提雅也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
    戴维牵着奥利维亚坐入沙发，还将她的手拉过肩头，搂入怀中。
    “老师，我们做到了。”
    “嗯……”
    奥利维亚亮晶晶的金瞳几乎贴在戴维的脸上，两人越凑越近，鼻息温热相融……
    “喵~！”
    一声猫叫，让戴维和奥利维亚同时斜过眼睛，看向茶几上的猫笼子。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东西也扔出去？”戴维面不改色的问道。
    “我觉得你应该把正事处理完再来和我做你想做的事情……”奥利维亚面无表情的回答。
    “唉……”
    戴维偷偷翻了个白眼……正事好像永远都处理不完啊。
    黑猫蹲在笼中，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搂在一起，好像有些不爽的样子。
    不过戴维就是不肯撒手，扬起脑袋，一副“我就要搂着有本事你出来打我啊”的模样……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虽然答应当你的囚笼，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别急。”
    指尖轻轻梳过奥利维亚的黑亮长发，戴维不紧不慢的对猫咪说：
    “这段时间我还要利用一下这个位面，暂时不会把它交给死疫，我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
    一个清净的地方做你刚刚想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一个清净的地方读书！是读书！”
    戴维朝黑猫强调，对方却眯起眼睛，露出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
    奥利维亚看看黑猫，又看看自说自话的戴维，有些无奈。
    她听不懂猫语，也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在接触信息的方面，她也不得不承认是戴维的疯狂冠冕更胜一筹。
    “你为什么要主动当它的囚笼呢？”她在意识中朝戴维问道，“这么做的后果难以预测……你是偷偷想吃掉它？还是你单纯的又发病了？”
    让一只古神在自己身体里安家，这可不是人能想出来的事情……
    “老师，我没有发疯，也不是想要吃掉它。”
    戴维直接开口回答。
    “实际上，我已经理解了死狱……或者说，是理解了‘囚笼’的真谛。”
    “什么？”奥利维亚歪头。
    “从我们进入死狱开始，这片空间就在用它那扭曲的规则传授给我一些知识——这是一个认知囚笼的过程，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很多……”
    说着，戴维与老师的额头轻轻一碰，两人的视野就突然反转。
    奥利维亚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戴维·弗兰克，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个黑发少女反而成了戴维的意识载体。
    那双金色的眼瞳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就像是自己在看自己……
    下一刻，两人又互换了回来，却见戴维的身体唰的一变，化作了透明无质的形态，明明无法触摸，可手中抱着的人却依然存在。
    “不仅是无界的意识，不仅是无拘的形态……”戴维眨眼后又变回了原样，垂下眼帘抱紧了奥利维亚，“恰恰相反，我学到的，反而是界定和约束的本质。”
    笼子里的猫咪看着戴维的表演，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同时又带着些许鄙视。
    换体、透明人……这就是你想玩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你说的是这个？”
    奥利维亚把不太老实的戴维推开，指了指猫笼子内侧的那行字。
    “我们的本质就是疯狂——自囚，方为理智的真相。”
    “是的……”戴维也看向那只猫，微笑着说道：“您看，这只猫，它看上去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而已，但我在与它接触后，却发现它一点都不普通。”
    “它是一位被封印的古神，自然不普通……”
    “不，我是说，它的不普通正是体现在它的‘普通’之上……它告诉我，它的存在方式，就是各个世界的各种生灵，乃至各个世界本身的本质：被抑制、囚禁的疯狂与混乱，造就的正常假象。”
    戴维的话说得云里雾里，十分抽象，奥利维亚听完后却陷入了沉思。
    “人的意识本质就是混乱与疯狂，是这个疯狂世界的一部分……我们的诞生，并非凭空创造出完整的灵魂，而是以那疯狂为材料，‘抑制’出一个正常的灵魂。”
    戴维一边说，一边伸手敲了敲猫咪的笼子。
    “正因为如此，世界反而成了一个真实的幻觉，一个由我们的认知制造出来的仿真幻觉，我们所感受到的一切，就是被这层‘抑制’过滤掉各种信息后的虚假真相。”
    这或许就是世界运作的规则，也没人知道这层抑制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所谓的囚笼之神，也不过是这种规则的象征罢了。
    戴维看见了它，理解了它，所以才能打破这层抑制，做到那些超越过去的自己所想象的事情。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如果把目光继续往世界的深层延伸，那片浩瀚的神秘之海中映射的种种规则，难道不也是一层层的抑制？
    所以那神秘之海的最最深处，就是人类理解中的最最极致的疯狂，踏入其中者，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戴维不是疯子……他拥抱黑暗，拥抱深渊，却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最初的自我。
    他想要打破更多，却不想失去自我，因此他才需要利用那只具备了神性的“囚笼”，乃至成为囚笼。
    身在樊笼者，被世界囚禁。
    成为樊笼者，囚禁世界！
    他戴维要肆无忌惮的在神秘之海中塑造一条登神的道途，就必须利用好世界疯狂的本质。
    这是过去无数猎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一个人类想要达到那个终点，就必须将其做到极致……
    ……
    听完戴维的解释，奥利维亚则想到一些别的。
    死疫说“囚笼”是无害的这点，某种角度上看，它并没有撒谎。
    猫咪被扔到这个空间，很可能是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遭到了所有在黑暗中绽放的扭曲者们的厌恶。
    所以死疫气急之下才会大骂猫咪“丑陋”“恶臭”。
    可说它完全无害嘛，亦不见得。
    这东西说到底还是一种扭曲现实的极致囚禁象征，除了戴维·弗兰克这种能够参透囚笼真理的存在之外，谁碰了都有可能被困成白痴。
    因此戴维在理解囚笼之后，没有选择逃脱，而是选择取而代之——他不但不会受到伤害，反而能借此重塑规则！
    奥利维亚忽然意识到，她等待了数百年的那一天，终于快要到来了。
    戴维·弗兰克已经帮帝国扫清了发起战争的一切障碍，也帮所有人打碎了这个“困”了人类数百年的囚笼。
    就如戴维当初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遇到的那个魔怪伪装的小村庄。
    整个人类帝国，何尝不是一个由神伪装出来的光明之地？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我们或许都要学会与黑暗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