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听白终于无法再淡定,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烟蒂丢到地上,伸脚踩灭,情绪在一次失控,“时音是爱我的!她这辈子都只爱我一个人!如果她不爱我,为什么会生下我的孩子?是墨沣那个无耻之徒,是他缠着阿音!帮别人养儿子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他对阿音包容,阿音在他身边只不过是安全感罢了,这份安全感,我也能给她,只是她被墨沣迷惑了双眼,她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她以为我还是和从前一样混蛋,她以为我还会伤害她。”
容冰夏的唇语虽然还不错,但权听白语速加快后,她有些辨识不清了,但大致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让权四相信事实。
也许权四爷心里是清楚的,但偏执让他不肯接受真相。
容冰夏摇了摇头,明白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她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药包,递给了权听白:【这个药粉,我原本打算放进你常喝的酒里,你喝了它,幻觉就会加重,但是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我发现,让你见不到她,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惩罚。】
容冰夏不擅长撒谎,她今天和权听白说了这么多,也只是因为心中好奇。
那个让权听白一身都在不断找替身的白月光,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们之间又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现在她对权听白已经有了更深层度的了解,这个男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即使她和天晴不对他下手,迟早有一天,他也慢慢地腐烂。
她讲药包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后,容冰夏的后背才冒出一层冷汗,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有多冒险,差一点她就要被权听白掐死了。
当初的时音也是这样吗?
面对一个到处寻花问柳,家暴她,亵玩她的男人,时音又怎么可能真的爱?
那些信里,时音写道,之所以一开始对权听白那么执着,并非她专一深情,而是年少无知不懂情爱。
父母离世,家族混战,权听白救下她,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同样是聋哑女,容冰夏太能理解时音当时的感受,生在容家,自己这个残疾人从不曾被家人正眼相待。
稍微有人愿意对自己露出一丝善意,她便愿意全身心地投入回报。
只为了抓住这唯一的一丝温暖。
容冰夏庆幸自己身边有天晴这样的朋友,如果不是天晴一直不放弃,时刻交代她要警惕权四爷,她兴许也会被男人绅士的外表所迷惑,误入歧途,成为过往无数悲惨的时音里的一员。
这一晚,比容冰夏想象中还要顺利,夜里,她起床下楼,回到客厅。
垃圾桶里的垃圾还在,但她扔掉的那个药包已经不翼而飞。
容冰夏深吸气,她就猜到会是这样。
接下来的三天,容冰夏假装无事发生,待在别墅里,没再有任何举动。
权听白也好似失踪了一般,整整三天,都没有再回别墅。
第四天晚上,权听白回来了。
管家上楼请容冰夏出来,容冰夏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餐厅,看见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一桌烛光晚餐。
权听白坐在那里,打开了一瓶红酒,那瓶酒,就是容冰夏之前从地下藏酒的酒窖里找到的。
她看着权听白,默默地来开了椅子坐了进去。
【四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陪我喝一杯。”权听白淡淡地一笑,对容冰夏道,“这款红酒是82年产的,我记得那一年,我还是个毛头小子。”
权听白对容冰夏自顾自地说着这些话,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容冰夏看着男人,又看了看男人递来的红酒,她知道,这杯酒里有什么,权听白应该是下定决心了吧?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魔怔,那日他们的对话结束后,他将她丢掉的药包捡了回去,这三天,他大概在心里做了很久的纠结。
直到现在才下定决心,饮下这鸩酒。
只是为了再见一眼那个早已故去的亡人。
【值得吗?】
容冰夏用手势询问:【一个影子困扰了你这么多年,为了再见她一眼,您是不是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权听白但笑不语,切着餐盘里的牛排,吃了一口,然后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情不情愿,我权听白活了五十多年,叱咤风云,整个夏国没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这辈子,活到现在,已经值了。”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畅享自己此刻所拥有的一切,“我的商业帝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大,拥有的财富,几辈子都花不完,这样的人生,其实过着也是相当无趣的。”
容冰夏没说话,也没有表态,她看着权听白,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男人似乎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
容冰夏摇摇头,【四爷,您现在觉得人生无趣,那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有趣的?】
权听白看到女孩的问题,神色顿时冷沉了几分,他抿唇,深吸气,过了很久,才缓缓叹了出来,戒备心在这些时日已经完全放下了。
眼前的女孩虽然想要害他,可是她太单纯,和当年的时音很像,权听白觉得,但凡自己动点力气,这个女孩的人生就会彻底被摧毁。
所以,他并不将她视作危险,反而在她面前愿意坦诚,“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想回到我26岁的时候,那时财富虽然没有现在多,可是却已经可以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那时的阿音还是最爱我的那个阿音。”
【是吗?可是你杀了她的父母。】
容冰夏皱了皱眉,神色似乎有些不理解。
可是眼底深处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还以为他真的悔悟了,原来他还是没有变,还是只想着自己,只考虑自己。
即使时光重来,他还是会为了得到时音,伤害她的家人,他从来没有真正站在时音的立场去考虑。
只想索取,只想拥有。
却不知道,拥有一些东西的前提,是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