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百里府,月光稀薄,被层层叠叠的屋檐切割成细碎的光影,洒在青石小径上,增添了几分幽静与神秘。
许君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扉,心中尚带着外界凉风的寒意,却未料到,这熟悉的房间内,竟已有人等候多时。
古淮良,一袭暗夜黑衣,仿佛夜色的一部分,静静地坐在桌旁,手中把玩着一支精致的笛子,眼神深邃,似能洞察人心。
他的出现,让这原本寂静的房间瞬间弥漫起一股无形的张力。
“晨羿,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回来啊?”古淮良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难掩其中的几分玩味。
许君剑眉头微皱,步伐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步入房间,关上门扉,隔绝了一切外界的窥探。
“古淮良,你来干什么?不是已经说好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吗?”
古淮良轻笑一声,将指间笛子轻轻放下,目光直视许君剑,那眼神中既有探究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感:“晨羿,你我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生疏?其实我来,自然是为了解开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许君剑不解,心中却隐隐有了些猜测。
“净安秃驴……哦不,现在应该称他为黎阳,我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和尚,而你,为何要如此费尽心力地维护他呢?”古淮良笑了笑,“原来你们是一家人啊!”
许君剑闻言,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你不是离开了吗,他的身份,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离开了,但我的眼线并没离开。”古淮良站起身,缓缓踱步至窗边,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继续说道,“我不仅知道净安的真实身份,还知道黑吟便是金蝉蛊,还……知道一些你们离开之后,房间内发生的事情。”
古淮良语气怪异,还带着一分若有若无的暧昧。
“所以你来这里,到底干什么?”许君剑站起身,与古淮良并肩而立。
“我来要你一句话。”古淮良注视着许君剑,目光深情。
“别卖关子了。”许君剑受不了这样的目光,率先别开了脸,“古淮良,你到底想干什么?”
“覃韫与黎阳,两人之间明明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们却还是能放下仇恨,毫无保留地去爱彼此。”古淮良望着夜空,思忖片刻,他继续说道,“而古淮良与许君剑,虽说立场不同,但我们并无实质性的仇恨。”
许君剑闭上双眼,等着古淮良的下一句话。
“晨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古淮良想去拉许君剑,但他忍住了,“真是因为你不爱我么?”
许君剑的手中袖中紧握,他没有回答。
“如果你点头,”古淮良哽咽着,\"我古淮良发誓,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许君剑终于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而复杂。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内心深处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挣扎。最终,他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古淮良,你我之间,并非简单的爱与不爱所能概括。”
“你……”古淮良一愣,一时竟然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这份爱,许君剑最终还是承认了,但他却又将古淮良拒之千里。
“我欣赏你的才华,也感激你在某些时刻的相助。但我们的立场、我们的信仰,乃至我们所追求的目标,都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许君剑轻轻摇头,“这些,远比个人的情感更加沉重,更加无法忽视。”
古淮良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他仍倔强地不肯放弃:“难道这些就足够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吗?如果我们真的相爱,为什么不能一起面对,一起解决这些问题?”
许君剑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决绝:“有些路,一旦踏上便无法回头。你是古淮国未来的皇帝,我是北安余孽。未来,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在某些事情上相互支持,但绝不可能成为恋人。”
“谁说不可以?!!”古淮良握住许君剑的手,承诺一般说着,“等我当上皇帝,立刻废了那些狗屁律令,立你为后。谁要敢多言,我诛他九族!”
“我不愿见到这样的你。”许君剑抽开手,与之保持距离,“这不仅是对你的尊重,也是对我自己的坚守。”
“晨羿,我不要你的尊重,我要你的爱!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古淮良的眼眶微红,他想大哭,却不愿让许君剑见到这般狼狈的自己,只好靠在墙上,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许君剑转过身,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你走吧,古淮良。从今往后,我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爱。”
古淮良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明白,许君剑的话已经说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好,我古淮良说到做到。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说完,古淮良转身欲走,却在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
“还有,关于黎阳和覃韫,他们的勇敢让我羡慕。”古淮良望着许君剑的背影,拼命挤出了一丝凄凉的笑意,“可惜啊……我心爱之人却不及他们半分勇敢,可能是缘分不够吧。晨羿,如果可以重来,我不想再爱上你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没有回头,只留下许君剑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默默承受着这份难以言喻的痛楚。
在这寂静的房间,许君剑的啜泣声显得格外清脆。
他抹去脸颊上的泪水,余光瞥见桌上那支笛子,忍不住拿了起来。
那也是一支雄性玉屏笛,与自己的笛子材质纹路一模一样,但这支笛子笛管稍粗,上面刻有腾龙。
许君剑缓缓解下腰间笛子,上面刻着彩凤。
他小心翼翼将两支笛子摆放在一起,似乎是看见了古淮良与许君剑在一起的模样……
许君剑凝视着桌上那两支并排放置的笛子,心中五味杂陈。
雄性的腾龙笛与雌性的彩凤笛,如同他与古淮良的命运一般,本应相辅相成,却又因种种原因难以靠近。
“真好。”
他轻声呢喃,这简单的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有对过去美好时光的怀念,有对现状无奈的叹息。
泪水再次滑落,滴落在笛子上,溅起一圈圈涟漪,也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
许君剑闭上眼睛,让思绪在黑暗中飘远。
他想象着,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是否会有不同的选择?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它不会给任何人重来的机会。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许君剑的沉思。
“谁?”许君剑心中一喜,随即问道。
“晨羿,是我。”百里泽推门而入,面色焦急。
“怎么了,怀川?为何如此慌张?”许君剑故作镇定地问道。
“琅悦被姑苏南风打成重伤,还被扔下了山崖。而且,他还说……”百里泽语气沉重。
“他还说了什么?”许君剑追问。
“姑苏南风威胁说,要我们在三日之内交出黑吟。否则,他就将带上山的百姓作为人质,扔进攻离山。”百里泽的神情愈发凝重,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更可怕的是,他扬言十日之后,每天都会向古淮国投掷一个恶灵,直至黑吟愿意主动上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