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乐和王成只跟徐广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王府。
二人前脚刚走,一个驼背老头后脚便来到王府。
是林幼常,他来送南昭卷宗。
“林大人。”
徐广抱拳。
林幼常将卷宗交给徐广,说道:“近日南昭有消息传回来,这是卷宗,烦请交给世子殿下。”
“好,麻烦林大人了。”
林幼常摆了摆手转身便走。
“分内之事。”
秦思武醒来后,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吩咐人做了醒酒汤。
徐广正好拿着卷宗过来。
“李道长和王兄他们回去了?”
“一早就走了,看殿下还在睡便没有打扰。”
秦思武穿好衣服,用湿毛巾简单擦了擦脸。
“今日还要进宫,早知昨日不喝那么多酒了。”
“殿下可要吃些东西垫垫饥?”
“不用了,刚让人做了醒酒汤。”
徐广把卷宗递给秦思武说道:“这是捕风堂送来的南昭消息。”
秦思武打开看了看,都是些他早已知晓的。
福泽秘境一事,还有兄长武十镰回太安城一事,兄长早早与他通过书信。
只是不知道这次二姐来不来看他。
经过那件事之后,二姐虽经常与他通信,却是不怎么肯来太安城了。
这也让他愈发厌恶胡方鱼。
喝完醒酒汤,简单吃了几块糕点,便让人准备马车。
他其实不常进宫,偶尔几次也是被小公主叫去的。
小公主封号静和,本是嫔妃所生,却深得崇阳帝宠溺,一些逾矩的事崇阳帝也不管,所以她经常跑出宫来找秦思武。
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在外人看来,陛下哪一天给他们两个赐个婚也毫不意外。
只是秦思武身份有些特殊,若真发展到那一步,朝中局势或许也会随之动荡,想从中作梗者数不胜数,光是向崇阳帝提亲的便有好几家权贵,不过崇阳帝通通没有应允。
这就不免让人猜想其中心思了,崇阳帝知道静和公主与秦思武走得近,不但不阻挠,似乎还有些乐见其成的意味。
路过莲花观,秦思武让徐广停下马车,说道:“去打声招呼。”
进门又见青青。
“青青师姐,国师大人可在?”
青青说道:“国师大人在,不过世子殿下如果想见常乐师兄,还是改日吧。”
秦思武疑惑:“这是为何?”
“常宁师妹正在跟常乐师兄闹脾气,现在去打扰恐怕不太合适。”
秦思武笑道:“那好吧,我改天再来。”
莲花池畔,凉亭中,李常乐在抄写道经,常宁略带怨气地替师兄磨墨。
李常乐夜不归宿,这让她很是恼火。
“师妹手法娴熟,磨出来的墨质地细腻,师兄抄写道经都有动力了。”
常宁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李常乐嘴角抽搐,这丫头又开始耍小性子了。
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吗,自己当师兄的,出去一趟怎么了。
你是我师妹,又不是我道侣,怎么管得这么严。
常宁生气的根本原因是李常乐没有告诉她。
师兄想去哪就去哪,但是你得提前说一下。
常宁这绝不是担心,只是身为师妹,理应关心师兄的行踪。
师兄行事鲁莽,这里可是太安城,高手众多,万一师兄惹了麻烦再打不过人家,丢的可是白玉观的脸。
李常乐也懒的管常宁了,反正她生一会儿闷气自己就好了。
远处王成与梁渠正在切磋。
李常乐回到观内,便将梁渠的修为压制到第二境。
他给王成定的修炼计划便是战斗。
只有不断从实战中磨砺自身,修为才能突飞猛进。
而梁渠就是最好的陪练。
“王成,你再留手,我可要给梁渠解开封印了。”
王成艰难闪躲梁渠的攻击,说道:“道长,不是我想留手,我是怕敲坏棍子。”
李常乐起身走到王成身前,纳闷道:“这真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
“哪有拿棍子当遗物的。”
王成喘息几口说道:“我小时候不听话,我娘就用这根棍子抽我。”
李常乐无奈。
“我给你的棍子加一道法力。”
说着,李常乐一指,一道淡淡的金光覆盖住棍子。
王成试着在地面敲了敲,手感似乎没什么不同。
“还信不过我?”
“休息一刻钟继续。”
皇城太玄门。
正准备进宫的秦思武碰到了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徐广与林幼常各自驾驶马车,徐广控制马车稍稍落后。
秦思武掀开窗帘,开口道:“明王殿下,思武有礼了。”
另一边也掀开窗帘:“哦,是思武啊,许久未见了。”
“近来可好?”
秦思武开朗一笑:“能吃能睡,多谢明王挂念。”
姜逸漫不经心地问道:“进宫是要去作甚?”
秦思武如实答道:“受静和公主召见。”
姜逸脸上露出笑容,便如同长辈与晚辈叙家常。
“你俩还是这般,我记得你们小时候便天天腻在一起,不如我给你向陛下说个媒?”
秦思武似是有些羞涩:“明王说笑了。”
他并不会说什么把静和公主当成妹妹之类的屁话,这不合礼法,且在这个人面前他不愿意犯错。
“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当然也不是那不识趣的长辈。”姜逸随口说道,并未在这上面多说。
“天气转凉了,夜里记得加床被子。”
说罢,姜逸把窗帘拉上,林幼常驾车远去。
徐广故意放慢了车速。
秦思武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关心我这个晚辈。”
“晚辈”二字秦思武咬得极重。
无论早朝与否,明王姜逸每日都要独自进宫向崇阳帝汇报。
捕风堂掌握着大阳命脉,上到朝堂诸公,下至黎民百姓,捕风捉影,顺藤摸瓜,只要被其盯上便无所遁形。
在崇阳帝心中,莲花观也好,钦天监也好,都比不上捕风堂重要,即便那是两位仙人。
历来捕风堂都被皇室牢牢掌控在手中,甚至有几代是皇帝亲自掌管。
姜逸手持一捆卷宗来到御书房。
卷宗开头便是李常乐的名字。
崇阳帝不禁问道:“这是国师的那名师侄?”
“有何问题?”
姜逸说道:“虽派人去查,但因为其是白玉观修士,很少出世,查也查不到什么,只知修为已是第七境,与越王世子秦思武走的比较近。”
崇阳帝放下批阅奏章的笔,抬头注视着姜逸:“如何走得近?”
“陛下不必担心,只是因为国师的关系,所以有些交情,李常乐与越王毫不相干。”
崇阳帝闻言又拿起笔继续批阅奏折。
“微臣要与陛下说的不是这件事。”
姜逸顿了顿,说道:“李常乐在东郭县收服了一只妖物,而这只妖物便是从钦天监逃出去的那只。”
崇阳帝疑惑道:“可明澜监事说是一名自称景暄道人的修士所为。”
“陛下有所不知,景暄道人是李常乐的师父,也是国师大人的师兄,据情报,景暄道人长年在观中清修,从不出世,想必只是李常乐借用了其师父的名号。”
姜逸继续说道:“这些不重要,微臣是想,这妖物到底有何特殊之处,会惹得白玉观出身的李常乐出手收服。”
“且不说一只妖物怎会从钦天监逃出,只看钦天监的态度,似乎有些蹊跷。”
“微臣前去询问,监正也只说并无特殊之处,但我能察觉得到,监正有所隐瞒。”
崇阳帝眉头皱起:“一只妖物,能有何特殊?”
姜逸摇头叹息:“朝廷与修士之间,身份并不对等,我们能了解到的事都是他们愿意让我们了解的,像是那些隐世仙门,无论是白玉观还是道妙山,都不在朝廷管辖之内,捕风堂的手也伸不进去。”
“观钦天监作风,也是如此,陛下难道不觉得钦天监权力太大了吗?”
崇阳帝终于是明白了他究竟想说什么,其实都知道钦天监权力过大,于皇室而言是一种隐患,世人只畏钦天监,却不拿皇帝当回事。
“逸弟。”
姜逸微微一怔,崇阳帝很少这么称呼他。
“你所顾虑的,朕何尝不知,历代先君何尝不知,可钦天监是我大阳国泰民安之根本所在。”
“你说他们权力太大,那是因为天下人对神仙的敬畏远远大于我这个皇帝。”
“可这又如何?能做事就行了。”
“各府各县钦天监驻派的修士加起来就有数百,这些修士如果要朝廷来养,那将是一笔不可想象的开支。”
“这方面你最清楚。”
姜逸神色郑重:“可钦天监既然受命于朝廷,又为何常常独立于朝廷之外。”
“倘若他日异心,社稷危矣。”
崇阳帝冷哼一声:“这一点朕比谁都清楚,所以朕才拉拢了国师红莲。”
崇阳帝眼中精芒一闪,此刻方显皇帝威严。
“钦天监势大久矣,天下百姓皆将其奉为神仙。”
“要想削权,只能从民心上入手。”
“拉拢红莲便是朕走的第一步。”
莲花观是他力排众议建立的道观,尊国师红莲为道首。
观中弟子在城中广行善事,因此莲花观名声极好。
当神仙不高高在上了,人们心中的畏惧便成了敬仰。
而对莲花观的敬仰最终都会反馈到他这个当皇帝的身上。
钦天监将不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莲花观会制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