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阳祭天大典,太安城百姓纷纷出城观礼,都跟在仪仗队后面。
今日也是大阳国庆之日,崇阳帝已经颁布法旨,每百年便举行一次,这不同于春祭,绝大多数太安城百姓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
鼓乐恢弘浩远,崇阳帝缓缓登坛,脸上并无波澜却显庄重万分。
天坛上香烟缭绕,红莲将玉圭交给崇阳帝。
崇阳帝踱步天坛中央,既然是祭天地,所以并无神位。
“承天地垂象示教,砥砺我大阳子民。”
“今日,朕谨以诚挚之心,虔诚之志,恭祭天地,以祈国泰民安。”
“朕闻天道酬勤,天地垂顾有德之国,朕自即位以来,夙夜匪懈,致力于国家大业,期冀承天之佑,福泽万民。”
“然朕深知,国之兴衰,在于民心,民之安危,系于天意。故今日朕以此诚心,祭告天地,以垂怜我大阳子民,赐福我泱泱大国。”
崇阳帝的声音回荡在天坛之上,庄严肃穆。
伴随着崇阳帝念诵的祭文,李常乐清晰感应到周身汇聚的大阳国运越来越多。
红莲手掐法诀,天坛之上散发出朦胧金光。
下方众人皆以为神迹,虔诚叩礼。
静和公主终于看到了秦思武,不顾礼仪跑到其身边。
“思武哥哥,之前怎么没看到你。”
秦思武低声说道:“睡过了头,刚到。”
“哈哈,思武哥哥真笨,为了今日能早起,昨日我早早就睡下了。”
静和公主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于是趴在秦思武耳边说道:“思武哥哥,这里好无聊,我们去玩好不好。”
秦思武看着她,眼神怜惜。
皇宫里勾心斗角,兄弟姐妹也无亲情可言,幸而静和受宠,否则以她的单纯性子,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自己就要离开太安城了,以后也没办法再照顾她。
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她。
“你呀,陛下还在为大阳祈福,你身为公主岂能儿戏。”
“父皇说的什么,我又听不懂。”
秦思武向外看了看,他本就站在队伍末尾,就算离开也无人注意。
秦思武拉起静和公主的手便走。
“我们去外面。”
楼大忠本来在门口守着,见世子殿下拉着公主殿下偷跑,也不敢管只顾行礼。
外面都是前来观礼的太安城百姓,人数太多不得入内,只能在外面远远见礼。
秦思武拉着静和远离鼓乐之声,远离烟火之气。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静和公主小脸微红。
秦思武长长舒了口气,决定还是直接说明会更好一些。
“静和,我可能要离开太安城了。”
“去哪?”
静和公主并未意识到秦思武话中的意思。
“去南昭,不回来了。”
“什么意思呀,什么叫不回来了?”
秦思武说道:“祭天大典之后,我就要南下,今后可能很少有机会再回太安城。”
“本来想着一走了之的,但是我怕你这丫头想不开再怨恨我不告而别,到时候哭鼻子还要人哄。”
“正好今日见到,也不用我再往宫里跑一趟。”
静和公主平静地听着秦思武叙说,只是双眼有些无神。
“那我以后要找谁玩?”
“思武哥哥,你能不能不走。”
秦思武苦笑:“可南昭是我的家,我不能一辈子待在太安城。”
静和公主低下头,肩膀有些耷拉,她不想秦思武离开,但是又不想让秦思武难过,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复杂的心情。
忽然,她抬起头说道:“那我也要去南昭。”
“你?”
秦思武摇了摇头:“你是未出阁的公主,陛下能许你私自出宫,但不代表会允许你离开太安城。”
“何况是去遥远的南昭。”
“静和,人终归是要经历离别,你要学着长大,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坚强自立,不要总是任性。”
静和公主反驳道:“我哪有任性!”
“呵呵,是我说错了,你一直很懂事,其实是我有些迷茫了。”
“这些话说给你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
“等我回到南昭以后,一定会给你写信,宫里没什么人能陪你解闷,我也会给你寄一些新奇玩意,免得你无聊。”
静和公主重重点头:“你要每个月都给我写信,我也会给你写,见字如面,这样我们还是在一起。”
秦思武说道:“李道长说的没错,你真的很懂事。”
“李道长是谁?”
“是个好人,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是对我有大恩的人,但是他脾气不怎么好,不过总归是个好人。”
李常乐不知道自己在秦思武心中这般高大,现在的他只觉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剥离,十分难受,他下意识稳固道心对抗着这股力量。
金光笼罩天坛,也笼罩了李常乐和常宁。
李常乐眉头紧锁,一股向外撕裂的力量拉扯着他的魂魄,他向常宁那边看去。
常宁此时面无表情,看不见丝毫痛苦之色。
脑海中响起师叔的传音:“不要抵抗。”
李常乐并非不信任师叔,只是修为太高做出的本能反应,反观常宁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抵抗之心,所以才感觉不到痛苦。
金光开始融入到李常乐和常宁的身体,只是整个天坛都被金光包裹,没有人能察觉到这细微变化。
崇阳帝手持玉圭,祭文念诵完毕。
只见崇阳帝转过身,缓缓走到天坛边缘,俯瞰人群。
“此次祭天大典,一是为我大阳国泰民安,祈求天地庇佑我大阳国祚绵延,万世永昌。”
“二是为即将南下的修士壮行,朕不以一个皇帝的身份,仅代表大阳子民,我祝你们秘境之行凯旋。”
一众修士齐齐出列,三位九境站在前方,其中两位白色羽衣老者乃是钦天监的两名九境监事,道号明言、明悟。
另一位九境修士叫万江真人,是忠于大阳皇室的高境修士之一。
崇阳帝目光扫过众修士的面孔,除却两位仙人,这些修士已然占了大阳半数国力。
福泽秘境,大阳势在必得。
钦天监内,白夜身形匆匆登上明镜台。
“明澜师叔。”
“当日抢夺梁渠的那位高手其实是国师大人的师侄。”
明澜盯着他:“你说什么?”
白夜将在天坛所见告诉了明澜。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弟子看清了,天坛上的就是那人,还有他的师妹。”
明澜沉吟道:“非是景暄道人所为,而是他的弟子……白玉观素来有弟子下山游历的传统,他是为了来太安城拜访师叔,抢夺梁渠是他的一己之私,与白玉观毫无关系……”
白夜疑惑:“为何国师大人不告诉我们,难道国师大人不知道?”
明澜思忖道:“我那日去莲花观为了打探景暄道人的消息,已经将梁渠之事告知国师,她师侄前来拜访,想必国师大人肯定会问询,除非他有意隐瞒,未曾告诉国师大人。”
“可既然要隐瞒,为何还要来太安城,又为何敢在天坛露面?”
明澜轻叹:“还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是一种无视,也是身为白玉观弟子的底气,他们瞧不起钦天监,所以不当回事。
白夜问道:“那既然跟白玉观没有关系,是否可以跟他讨要梁渠?”
“此事我会告知监正,由他做决断。”
“好了,你回天坛去吧,不要落人口舌,说我钦天监修士不懂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