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脸色阴沉，但语气还是无风无雨：“李道长究竟想如何？”
    李常乐说道：“不如何，我只问你，换做是你们钦天监赢了赌战，我再带着同门来偷袭你们钦天监，你们钦天监会是什么感觉？”
    明澜沉默不语。
    他预料到了李常乐会来兴师问罪，只是没想到李常乐修为提升如此之快。
    他知道在明言明悟出手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此事无法善了。
    明言明悟太久不问世事，在钦天监作威作福习惯了，却忘记了眼前这一位根本不是什么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自己钦天监何德何能招惹白玉观？
    明澜恨不得直接把明言明悟交到李常乐手上任其处置。
    但他作为钦天监的监事，为了顾及钦天监颜面，也不可能低三下四去求李常乐手下留情。
    “李常乐，钦天监还容不得你来撒野，即便是国师大人，也不会纵容你行此等事！”
    突然一道声音传入几人二中，李常乐抬头，两道白衣身形缓缓落下，正是明言明悟。
    李常乐轻笑一声：“看来境界恢复就是有底气，明明当日在天宫遗迹中连个屁都不敢放。”
    明言明悟目光阴冷地看着李常乐，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势。
    明澜立即说道：“李道长，明言明悟，大家都是上三境修士，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他是不主张以武力解决这个矛盾的。
    明言哼道：“你觉得他是来好好谈的吗？”
    明澜说道：“李道长乃是白玉观天才弟子，不可能与你等一般，只会以势压人。”
    李常乐摇头失笑，实在是无语。
    这一唱一和的演给谁看？
    道德绑架这一套，钦天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当日我说过，我不会记恨你们。”
    “但是我没说过我会忍气吞声。”
    “我打不过你们是我境界不够技不如人，现在我已经晋升八境，明言监事，再来过否？”
    明言闻言面色阴沉，袖中隐隐有雷光闪现。
    李常乐以八境修为来挑衅他堂堂九境，莫不是真以为白玉观弟子就能无视境界压制了？
    当日明剑输他一招那只是大意轻敌，还真以为自己能越阶而战了？
    明澜立即站在双方之间：“李道长天资出众，明言监事又是九境修为，即便你们能分个生死又如何？”
    “李道长是国师大人的师侄，而钦天监与莲花观同为大阳之柱，我们两家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李常乐没有搭理明澜，牵着水灵儿的手身形缓缓腾空。
    “有胆便来。”
    兔儿爷见状连忙蹦到水灵儿肩膀上。
    明言自然不可能避而不战，立即跟上。
    明悟紧随其后，明澜叹息一声，只得登上明镜台。
    云层之上，李常乐对水灵儿说道：“他们应该不会对你出手。”
    水灵儿点头：“你小心点。”
    李常乐轻笑一声：“他们的实力我清楚。”
    但这只是为了让水灵儿放心，他可不会犯轻敌的错误。
    八境战九境，若是还轻敌，那就不是自信了，那是自大。
    明言明悟对视一眼，明悟向后退去。
    李常乐神色平静，这一次不是切磋，飞到云层之上是为了避免误伤百姓。
    明言二话不说直接雷法起手。
    李常乐背后神魔虚影一闪而逝，融入肉身。
    直接顶着明言的雷法逼近。
    明言眼睛微眯，李常乐的实力的确强大不少，这有些出乎意料，但他依然不觉得李常乐能打赢他。
    明言一手指天一手掐诀，酝酿许久的雷霆悍然劈下。
    李常乐一边躲闪一边朝着明言靠近，在距离还有百米之时，右手神纹瞬间亮起，摘星手凝聚出的法力巨手直接朝着明言抓去。
    明言冷哼一声，轻松躲过。
    但与此同时，李常乐眉心射出一道天眼神光，所照之处正是明言闪躲的位置。
    明言神色大骇，修士的直觉告诉他，大危机降临。
    可是他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天眼神光击中。
    霎时间头痛欲裂。
    李常乐可不会手下留情，身形一闪，直接来到明言身前一拳轰在明言的胸膛上。
    明言胸膛直接凹陷，身体如流星般坠落。
    后方的明悟大惊，事情发生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明言就已经被李常乐击落。
    明悟和李常乐同时追去。
    “住手！”
    明悟大喝，明言气息萎靡，若是再挨上几拳说不定就要命丧于此了。
    他和明言都不是修肉身的，根本扛不住这等威势的攻击。
    李常乐怎么可能听明悟的话，什么叫趁你病要你命啊？
    重伤不补刀，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但是明悟所修乃是风术，速度本就是强项，李常乐即便有不灭真身加持，还是不如明悟的速度快。
    李常乐咬牙，只出一拳根本不过瘾。
    神魔虚影再次浮现，十丈高的火焰神魔又是一拳轰出。
    明悟只感觉背后生风，来不及多想，立即转身帮明言抵挡。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裹挟着烈焰与不可阻挡的威势的拳头。
    “好强大的神通！”
    这是明悟最后时刻的感觉。
    而后两道流星直直坠入钦天监。
    整个太安城为之一震，仿佛有地龙翻身。
    皇宫中崇阳帝正在御书房听姜逸汇报捕风堂的情况，手中毛笔轻颤。
    “发生什么事了？”
    姜逸说道：“此番动静，应该是强大修士战斗所造成的。”
    崇阳帝思忖道：“难道是钦天监几位监事在切磋？”
    “摆驾钦天监。”
    就算不是钦天监的监事在切磋，这等动静，他依然要去一趟钦天监。
    ……
    皇宫中几道身影齐齐飞出，遥遥看向钦天监的方向。
    其中便有李常乐的老熟人，万江真人。
    “九境的战斗。”
    “在太安城的九境，只有明言明悟和我，他们俩从来不会切磋，会是谁呢？”
    一名八境修士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万江真人沉声道：“你们留下来保卫皇宫以防不测，我去一探究竟。”
    “好。”
    ……
    钦天监门前论道台，坐台看病的钦天监修士与一众百姓们被震得人仰马翻。
    此时倒也分不出谁高谁低了。
    一名白衣大惊失色：“我刚刚好像看到明言监事和明悟监事从天上掉下来了……”
    “什么！”
    几名钦天监弟子瞬间起身朝着钦天监奔去。
    只见钦天监之中被砸出一个大坑，躺着三个人。
    明澜本想出手接住明言明悟，但他低估了李常乐这一拳的威力，一个措不及防被明言明悟撞到，一起砸入了地面。
    当然明澜并没有受太大的伤，眼见周围全是听到动静出来的钦天监弟子，老脸阴沉：“都没事干了是吧！”
    众弟子闻言，立即四散退去。
    只要明澜监事不说，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李常乐和水灵儿身形缓缓落下。
    两拳打落两名九境，感觉还不错。
    不过打明悟算是偷袭，真要正面战斗的话，有明言的前车之鉴，明悟可能根本不给自己近身的机会。
    “明澜监事？我没对你出手啊。”
    李常乐故作好奇。
    明澜皮笑肉不笑搀扶起明言明悟：“李道长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明言明悟不是你的对手。”
    既然李常乐没有下死手，那这个台阶自己可一定要站稳喽，明言明悟是傻子，他可不是。
    李常乐这等实力即便放在九境中也是中上水平，监正不出手，钦天监无人能敌。
    但监正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说明对此事是持默许的态度。
    明澜处理钦天监事务这么多年，该怎么做他还是知道的。
    明言伤得最重，此时意识还是昏昏沉沉，勉强能站起来。
    明悟面色狰狞，嘴角溢血，只是一拳，即便是偷袭，可区区八境修士一拳就打得自己吐血，这是何等荒唐？
    李常乐并不打算落井下石出言嘲讽。
    事已至此，败者已定，当日那个技不如人的心结也已经解开，自己此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弄清楚梁渠的特殊之处。
    李常乐心里也在暗暗思索，监正不露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这上门来砸场子了，你身为钦天监监正，难道连面也不见？
    心可真大。
    还是说这便是所谓的云淡风轻？
    这位仙人倒是和自己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李常乐不再看三名执事，转身拱手：“晚辈白玉观弟子李常乐，有事求见监正前辈。”
    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请上明镜台。”
    李常乐闻言心神一震，这道声音似乎有能抚平心绪的力量。
    不过他既然来了钦天监，自然要见一面监正问个明白。
    李常乐与水灵儿对视一眼。
    水灵儿并没有跟着李常乐登上明镜台，而是和兔儿爷坐在这八层塔楼门前的台阶上等待。
    李常乐始一进入塔楼，便觉得周围灵气浓郁起来，显然这里也有聚灵阵法。
    李常乐缓步登楼，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布置，一些白衣弟子正在忙碌手头上的事务。
    炼丹，炼器，应有尽有。
    这些白衣弟子没有一个人抬头看李常乐。
    李常乐不禁觉得有些好奇，刚刚那动静不小，他们如何能安心继续做事？
    “就因为明澜的一声喝斥？”
    李常乐微微颔首，对于钦天监里的弟子，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敌视，这等执行力在李常乐眼中，还是值得夸赞的。
    一直来到最顶层的明镜台，一名白胡子老者正盘坐在中央，身前还悬浮着一块八棱柱。
    李常乐行了一个道礼，声音不卑不亢：“见过监正前辈。”
    监正微笑颔首：“坐。”
    四下并无座位，李常乐只好学着监正盘坐在地。
    监正缓缓说道：“多谢小友为了顾及我钦天监的面子，没有大张旗鼓前来。”
    李常乐说道：“不敢，晚辈只是听从师叔的建议。”
    监正笑呵呵地说道：“其实我还欠小友一个人情。”
    “崔定轲是我的弟子，当日你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明心见性幡然醒悟，如今修为也是精进神速。”
    李常乐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崔定轲是谁。
    就是当日赌战钦天监派出来的那个三境修士，秦思武说过他是监正的弟子。
    “幡然醒悟？”李常乐有些好奇。
    他记得那个崔定轲道心太弱，被自己三言两语就说得差点道心崩溃，没想到挺过来了。
    监正说道：“你离开太安城后，他便去找了那位张百户，代表钦天监向那位金吾卫百户道歉。”
    李常乐缓缓点头：“这倒是我无心插柳柳成荫，说明您这位弟子本身悟性便好，即便没有我，想来也能渡过这次心劫。”
    监正笑道：“小友不必自谦，当日一字一句振聋发聩，即便是陛下也对你赞叹有加。”
    李常乐听出一丝调侃的意味，看来这位监正也不像自己想的那般云淡风轻。
    还是个记仇的。
    “监正前辈，我这算是上门寻衅滋事了吧？您难道不生气？”
    李常乐鬼使神差地问道。
    监正摇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自古以来的规矩。”
    “而且你并没有斩尽杀绝，说明心中的良知大于怒气。”
    “我还要谢谢你替我管教门人。”
    李常乐表情古怪，这监正怎么老是给自己戴高帽？
    明澜怕不是跟监正学的吧……
    “这么说来，明言明悟抢夺梁渠，并不是您指使的。”
    李常乐不会怀疑监正会在此事上撒谎，因为根本没必要。
    监正缓缓说道：“是与不是如今也不重要了。”
    “小友在意的也并不是这件事。”
    “而是那梁渠。”
    李常乐身体微微前倾：“监正前辈，梁渠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还是说它对钦天监到底有什么用？能让两名九境监事自作主张抢夺。”
    监正抬手一指，面前悬浮在半空的八棱柱开始旋转。
    一道光柱照射在中央的地面上，随即显现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监正说道：“下去一观，便可解惑。”
    说罢，监正直接飞入那个空洞，李常乐站在空洞旁，眉头皱起。
    “下面不应该是下一层塔楼？”
    “这个黑色空洞好像是个阵法。”
    李常乐略微犹豫，但还是决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