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试探
作者:黎九问   望阙楼最新章节     
    阿九被慕可灌醉,躺在地上就睡了。慕可醉醺醺地拖着慕以还要继续喝。杜玄此抱着叶双秋胳膊不撒手,非要他承认自己是冯双秋。苏慎和苏疑则坐在一边看戏。
    画面着实有些骄奢淫逸。
    陆望和苏鹤走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苏慎道:“你们怎么才来?”
    苏鹤道:“今晚小舅舅可威风了,见义勇为,英雄救美,还收了个外甥。”
    陆望哼了一声道:“苏大人不遑多让。”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倒了杯酒,“苏大人功夫不错嘛。”
    “班门弄斧而已,陆大人见笑了。”
    苏鹤说罢,见阿九醉的不省人事,有些担心,过去将他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叫了他两声。阿九咂吧咂吧嘴,甚至有些意犹未尽。苏鹤无奈,只得将他抱去了里间。
    陆望见苏鹤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他将苏慎拉到一边问道:“你与苏鹤相交甚久,又拿真心待他,怎么样?他拿真心待你没有?”
    苏慎莫名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望道:“我依旧觉得这个人有些看不透,无论怎么试探都试探不出来。你可知他有没有什么爱好?癖好?陋习?”
    苏慎失笑:“小舅舅,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望沉默片刻,突然喃喃道:“美人在怀,何须计较!有了。”
    他对苏慎耳语了几句,苏慎有些踌躇地说:“小舅舅,这不大好吧。”
    陆望道:“你要是做不了,就在一旁看着,别坏事。”
    苏鹤安顿好了阿九,再出来时发现陆望一边坐了个美人儿。
    苏鹤笑道:“陆大人真是艳福不浅啊。”
    陆望道:“好不容易出来玩儿,自然要玩儿的尽兴。”他冲左边的女子使了个眼神,那女子便起身往苏鹤走去。
    陆望道:“这位采露姑娘可是采阁的新晋花魁,多才多艺,样貌脱俗。苏大人,可还满意?”
    苏鹤不知道陆望又想整甚幺蛾子,配合说道:“如此可人儿,陆大人怎么不自己留着?”
    孟云卿已经整理好了仪容,恢复了往日的淡雅从容,熟练地给陆望倒酒,笑道:“陆大人一直都是由奴家伺候的。”
    苏鹤恍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就多谢陆大人了。”
    孟云卿端起酒杯给陆望喂酒,声音温温柔柔:“采露妹妹,给苏大人倒酒啊。”
    采露才十六岁,看了一眼苏鹤,只能看到苏鹤的侧脸,她压了压砰砰乱跳的心,将酒杯举到苏鹤面前:“大人请。”
    苏疑不动声色地将身子移向苏慎,低声问道:“小舅舅这是想做什么?”
    苏慎将声音压得更低:“将鹤兄灌醉。”
    “为何?”
    “小舅舅说,酒后吐真言。”
    “喝酒而已,需要特地找个人来?我们也可以将他灌醉。”
    苏慎不可思议地看向苏疑:“问之,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苏疑一愣:“我的意思是,不必多此一举。”
    苏慎道:“小舅舅说……美人儿可以可以灌醉很多次……”
    “……”苏疑看过去,采露一杯接一杯递过去,目的过于明显。苏鹤丝毫不拒绝,他喝一杯,就带上陆望喝一杯。苏慎疑惑道,“这哪是喝酒,这简直是灌酒。鹤兄如此通透,会看不出有问题吗?”
    “额…这姑娘美是美,似乎不怎么娴熟…”苏慎有些忧心地看向陆望,陆望也有些惊讶,他哪能想到采阁竟有这么实诚的姑娘。
    苏慎目露忧伤:“我觉得,鹤兄看出来了,且顺了小舅舅的意,鹤兄怕是想看看小舅舅究竟想做什么。今晚还不知道是谁试探谁。”
    苏疑道:“小舅舅究竟在怀疑什么呢?”
    苏慎也不解:“小舅舅从第一天见到鹤兄就敌意甚浓,这段时间见他们相处融洽,还以为消除隔阂了呢。”
    苏疑道:“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当敌人消失,是不是朋友就说不准了。哥,如果小舅舅和鹤兄打起来,你帮谁?”
    “这……”苏慎纠结着眉毛,甚是为难地嘀咕,“该帮谁呢?你帮谁?”
    苏疑笑:“我谁也不帮,我给他们找大夫。”
    “你倒是聪明…”
    再看过去时,苏鹤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陆望看着对面的人也有了重影,他撑起身子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厉害。苏慎远远看着,想过去帮忙,却见孟云卿一把扶住陆望,轻声道:“公子…”
    陆望将身子倚在她肩上缓了缓,重新站直,道:“瑾之,将苏大人扶进去休息。”
    苏慎听见陆望的声音,叹了口气,和苏疑一起将苏鹤扶进了陆望的房间。
    苏慎出来时,孟云卿和采露已经离开。他看着陆望摇摇晃晃的身影,劝道:“小舅舅,实在不行,就改天吧。”
    陆望摇摇头:“没事,你们去看看其他人,这里交给我。”
    苏慎看了一眼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有些头大。陆望酒量一般,平时喝得少,也不会让慕可慕以喝酒,慕以基本上是一杯倒,慕可稍微好些。杜玄此是人见疯,人越多,喝得越醉。唯一还算清醒的,只有叶双秋了。
    叶双秋帮着他们将杜玄此和慕家兄弟安顿好,带着阿九回了小院儿。
    陆望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坐在榻边,看向躺着的苏鹤,口齿不清道:“苏大人真是海量,不过,还是败给了三公子我。”
    他一手撑在榻边,微微俯身,另一只手拍了拍苏鹤的脸,“苏大人,醒醒。”
    苏鹤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翻身背着他。
    陆望觉得头上像是压了块石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使劲挣扎着,让自己不至于一头栽下去。他又摇了摇苏鹤的肩膀,“苏大人,快醒醒。”
    苏鹤似乎被他扰得心烦,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透着粉红,像是抹了胭脂一般,若不是眉间凝着些不快,真像是一幅美人醉酒图。
    苏鹤眼皮动了动,半晌才半睁开眼睛,慵懒的语气带着不快:“怎么了?”
    陆望实在撑不住,顺势躺了下去,一把抓住身旁人的手腕,闭着眼睛问道:“苏大人,你是苏大人吗?”
    苏鹤彻底睁开了眼睛,回道:“我是。”
    陆望加大了手上力度,“苏大人,你真的叫苏鹤吗?”
    苏鹤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手搭在额头上,呼吸有些沉重,眉头紧锁着的样子,有些想笑。都这样了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真是令人敬佩。
    “我不叫苏鹤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不过直觉告诉我,你不叫苏鹤。你当真是盛州人吗?苏大人,你最好说实话,别想骗我…”尾音拖得有些长。
    苏鹤的眼神越发澄澈,他听着陆望的话,一度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在装醉。可看他此时躺得规规矩矩,像只温顺的猫一样,又觉得他是真醉了。
    他回忆了一遍今天晚上自己的表现,自觉没有任何问题,让杜邑出任户部尚书,也是他们一起商量的。他也早看出自己会武,不知道哪里又引起了他的怀疑。
    或者说,他的怀疑就没有消除过,逮着机会就咬人。
    苏鹤叹息,尽管意识还算清清醒,头也有些晕。他知道陆望喝不过他,便由着采露灌自己,本以为陆望要用采露使个美人计,做个长期打算,没想到是自己来盘问。酒量又如此差劲,真是自不量力,有意思。
    手腕被他捏得有些发烫,他没有回答陆望的问题,见陆望没有追问,以为他已经睡了。他想抽回手臂,可对方拽得死死的,一时没有挣脱开。苏鹤有些不耐烦,使劲一甩手,陆望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将苏鹤压住,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苏鹤见他不聚光的眸子漆黑如夜,带着戾气,咬牙道:“我也想问,陆大人到底想做什么?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我想做什么?”陆望眨眨眼,只见身下人明眸皓齿,如瀑黑发四处散落衬得肤如凝脂肌如雪,他心神一晃,喉结上下滚动一遭,呼吸逐渐加重。
    同为男人,自然知道这样炙热迷乱的眼神代表着什么,苏鹤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欲将他推开,陆望却握着他的双腕,往两边一拉,按在了枕侧。他趴在苏鹤身上,低沉嗓音带着诱惑:“良辰美景,岂可辜负?美人儿就从了我吧!”
    “滚……”话音被陆望用双唇堵了回去,苏鹤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望,陆望半合着眼眸,没有看他,只专注于在他唇间辗转流连。
    苏鹤猛然想起那夜,自己半醉半醒间亲他的那一次,他当时心情是否如自己现在这般震惊无奈。
    吻从唇角延伸到下颌,到脖颈,苏鹤吞了吞口水,心跳不自觉地跟上了陆望的节奏。
    直到他感觉陆望的腿开始不安分的乱动,想要将自己的腿分开时,他意识才逐渐回笼。
    浑身血液往一处聚拢,让他有些难受,如此释放或许是快乐的,享受一回快乐也未尝不可。
    可他不想玩儿了。
    他从牙缝里一字一句道:“陆归程,老子不陪你玩儿了。”
    他挣扎着起身,奈何双臂被禁锢着无法动弹,他别开头,吻又落在他颈侧。陆望膝盖已经探索到自己大腿深处,他曲起一条腿,一击即中。
    “恩……操……”难以言说的痛感席卷而来,陆望收回了手,弓起身子缓了缓,又迅速将身下人压得死死的,怒不可遏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偷袭……唔……”
    梅开二度。
    苏鹤趁机将他掀开,翻身下床,看着弯曲着身子背对着自己的陆望,寒声道:“陆归程,玩儿不过就别逞强。”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陆望在榻上挣扎。
    良久,痛意才渐渐平缓,连带着那点旖旎情思。
    “陆公子,陆公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陆望深吸一口气,躺平了身子,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他撑起身子,看清了孟云卿的脸,又任由自己重重躺了下去,哑声道:“是你啊。”
    孟云卿道:“是我,陆公子,你感觉怎么样?我去给你拿些醒酒汤来。”
    陆望蹙眉道:“不必了。苏大人呢?他不是喝醉了吗?”
    “苏大人在隔壁,应该已经歇下了。”
    陆望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孟云卿看着陆望,眉眼英挺,俊朗无双,唇色红润,就像三月的桃花,比染了胭脂还好看。
    看着看着,眼神便黯淡下去,有的人注定是天上的太阳,光芒万丈,每个人都能平等地看到他的热烈耀眼,看得见却够不着。
    谁会那么幸运拥有他每一缕光?是星辰大海,还是月亮雪山?应该不会是在泥潭深深挣扎的蝼蚁。
    肯定不是。
    孟云卿低下头去,靠得越近越不敢呼吸。当陆望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时,她顿住了,不是害怕,而是不忍。美好的梦应当是完美无缺的,不应该被欲望和贪婪吞噬。
    她伸手将贴在他侧脸的一缕发轻轻拂开,很轻很轻,轻到指尖掠过那丝冰凉,都忍不住颤栗。
    失落与无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任由眼泪滑落。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生怕惊扰了身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