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试试小人的药！”
    众人蓦然回头，却见一个老者，正一边替崔宏靖重新包扎伤口，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大家都去关注康王了，反而忽略了楚王和崔宏靖之间的争执。
    “你，你说什么？”颜若冰看向那老者，“你能治此症？”
    老人将纱布打上最后一个结，看了看崔宏靖，似是在等着自家主子下令。
    “医者仁心，去吧。”崔宏靖一边艰难地穿着衣服，一边说：“皇上，这是外臣府上的大夫，外臣的身体，一直是他在打理。适才外臣的伤又绽开了，便让他进来重新包扎。”
    “在下俫福。”老者起身向颜若冰行了一礼道：“看康王的症状，确是偏头痛。不巧在下从小也患有此疾，饱受疼痛折磨，故行医后便一直在想办法如何缓解偏头痛的症状。在下不才，钻研了二十多年，也自己试了二十多年的药，好歹试出了法子，虽不能根治此疾，却能立刻消除偏头痛的疼痛。因在下至今仍时常患病，故这药也是随身带着。若皇上放心，不妨让康王试试。”
    大殿中顿时一阵死寂。没人敢做主给皇子擅自用药，况且，这还是敌国皇子府中的大夫。
    颜若冰也在纠结中。
    眼看康王抱头痛得死去活来，脸色苍白，已似要休克，皇后率先咬着牙开口，“行！”
    “不，不行。”程贵妃又开始哭，“皇上，不可啊。”
    皇后厉声道：“你若不想你儿子疼死，便给本宫滚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靖王府的府医岂敢在此谋害我大昌皇子？”
    俫福冷声道，“娘娘若不放心，在下可先试吃。”
    颜若冰思虑再三，终于点头，“神医请！”
    他也觉得这个俫福毒害康王的几率，几乎为零。
    服了药的康王，果然脸色很快便红润起来，头也慢慢不痛了。
    整个过程，婉公主始终一动不动坐着，仿佛天塌了都不关她的事。
    程贵妃只是哭。
    几个太医直冒冷汗，汗颜堂堂大昌国的太医，竟不如真国靖王府一个随随便便带出来的大夫。
    崔宏靖则瘫在外围，不动声色地东瞅瞅西瞅瞅，很无聊的样子。
    楚王也坐在一旁，要么喝自己的酒，要么恶狠狠地瞪上崔宏靖一眼。
    以他在众人心中毫无节操的人设，此刻若上前对康王嘘寒问暖，那才是真的不对劲。
    他装都懒得装了。这才是楚王该有的样子。
    呵呵，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本王就等着这场好戏下酒呢！
    眼看康王重新坐了起来，无恙了，俫福也松了口气，又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双手呈到程贵妃面前，“这是我家王爷的一点心意。”
    程贵妃错愕地看着他：“这是……”
    俫福应道：“娘娘有所不知，在下数十年钻研，发现偏头痛会遗传，而且多为母传子。故在下大胆揣测，娘娘或许也有此病症，特献上这瓶特效药，待发作时可让娘娘立刻消除疼痛。”
    一听这话，程贵妃脑子里便是“嗡”一声巨响。
    她心底一虚，下意识偷瞄一眼皇后……
    皇后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衣摆，想站起来说什么，最终勉强忍住没让自己失控。
    颜若冰：……会遗传？多为母传子？
    他脸色铁青。
    据他了解，程贵妃可从未有过此疾，倒是皇后，太医诊治过多次，说她患有偏头痛。但知晓的，仅仅限于他和几名信得过的太医。
    瞬间，一种诡异而尴尬的气氛，很快在玄武殿蔓延开来。
    那几名太医开始有的看天花板，有的看外面，有的抠着脚趾头在地上胡乱划着，有的掰着手指头数数……
    “啊，对了，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晾着衣服。”
    “我家里还熬着粥。”
    “我还得回家奶孩子。”
    ……
    颜若冰精心为婉公主准备的，顺带招待一下真国靖王的盛大宫宴，便在这种诡异的尴尬中，尴尬地落下了帷幕。
    “那个俫福，当真是靖王府的府医？”回到寝殿后，颜若冰
    冷着脸问。
    福公公：“老奴已派人去查过，靖王府确有一名府医叫俫福，此次也一同随行。”
    颜若冰抽了抽嘴角：“派人好好保护程贵妃和康王的安全，寸步不离！”
    福公公：……
    ***
    俫福回到驿馆，一颗心这才放下。
    崔宏靖瞥了他一眼：“本王之前就说过，你只管照本王说的做就行，昌皇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俫福又灌下一大杯茶水，“话虽如此，可那昌皇的眼神，太吓人了。其实你可以找真的俫福去办这事，又何必……”
    “俫福并不清楚这种病，本王也是担心若颜若冰多问几句，他会露馅。”崔宏靖拱了拱手，“此番多谢忘老先生相助，帮忙想出这个病会遗传的法子。”
    装扮成俫福的忘利叹了口气，“王爷不知，这病是真会遗传，并非我妄言。只是你们孤陋寡闻而已。”
    “无论如何，本王还是感激万分。只是本王有些好奇，老先生都不问缘由，就照着去做了……”
    忘利白了他一眼：“王爷若不信我，也不会找上我；之前替王爷手术时，王爷也没问过我为何。既如此，王爷还问什么？”
    崔宏靖微一怔愣，笑了：“是本王小人之心。”
    忘利哼了一声：“我去看看梅雪儿。告辞！”
    “你还得多谢楚王。”忘利走后，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从帷幔后走了出来，声音中带着愉悦，“若不是他安插在康王府的那个小太监在康王饮食中作了手脚，康王又岂会好巧不巧在宫宴上犯病，这次还特别疼？”
    “本王谢他作甚？此事本就是应他所求。要谢也应该是他谢本王。”崔宏靖瞥了他一眼，眸色一冷，“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楚王与你勾结密谋的时候。”李陌在崔宏颀面前坐下，靠着椅背，一双长腿搭在软榻上，心情很好的样子，“你说程贵妃会作何解释呢？她并无此疾，若说康王是她的儿子，这病就只能是孩子亲爹带来的，毕竟多为母传子，也有少数可能是父传子，那她就给颜若冰戴了绿帽子。若说不是她儿子，那又是谁的？再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承认那是皇后的嫡子。皇后的手段，她清楚得很……”
    “本王看，你更清楚得很。”崔宏靖冷笑。
    李陌掰了一瓣橘子丢进嘴里，边嚼边说：“我当然清楚，因为楚王与你勾结的提议，是我给他出的。”
    崔宏靖没有半分吃惊：“……只是可惜了康王，最无辜的，或许就是他了。”
    李陌讪笑：“他无辜与否，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崔宏靖嘴角抽了抽，慢条斯理地说：“只是，虽说好像整个昌国皇室都与李谷主有仇似的，但本王怎么觉得，你好像特别痛恨这个程贵妃。”
    李陌一双极其好看的狐狸眼瞬间冷了下来，似乎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跟着降低了好几度，“总之，那程贵妃便从此彻底凉凉了。可这怎么够赎她的罪呢？死，真是太便宜她了。你等着吧，好戏才刚开始……”
    “凉凉？”崔宏靖的关注点在这个词上，貌似听某个女人说过。
    李陌眼底的笑意瞬间掩住了恨意，“雪儿喜欢这么说啊……我可警告你，莫要以为暂时的同盟，便代表我整个忘忧谷都可以为你所用。王爷也切莫以为你受了伤，我便不敢揍你……”
    “好巧，本王也想揍你！”
    眼看二人正要干起来，外面突然传来庄翔兴奋的喊声：“王爷，王爷……王妃，王妃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