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皇后倏地坐起，喘着重重的粗气，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这么多年来，她不时就会做这个梦，每次都在那女子的剑刺进自己胸膛时惊醒，每次都让她惊魂许久。
她正欲唤人备热水沐浴，却见心腹宫女一脸惊慌地小跑进来：“娘娘，不好了，康王府传来消息，康王不知中了什么毒，人事不醒，太医去了好几个，都束手无策……”
皇后一听急了，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要出宫，“速去禀报皇上，本宫先行一步。”
她条件反射认为这事是程贵妃干的，既然康王的身份已经败露，于她没什么用了，不如拉来垫背，要死大家一起死。这是那个恶毒女人干得出来的事。
她边走边下令：“将那个女人绑起来。待本宫回宫后，定让她生不如死！”
……
一个时辰后，正在批阅奏章的颜若冰突然放下笔，“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戌时过半了。”一旁的伺候的福公公小心应道。
“康王可还好？”
“回皇上，康王无碍，老奴寻借口将他引出王府后，一直派人伺候着。”
颜若冰默了片刻，从下方紧锁的抽屉取出一个陈旧的香囊，有些出神地看着，头也不抬地问：“皇后的消息呢，还没传来？”
福公公身子僵了僵，“老奴再让人去打探。”
颜若冰摆摆手，“那倒不必，朕已经等了二十年，不在乎这一刻。”
福公公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颜若冰，“无论结果如何，皇后没见皇上过去，大致也知道了皇上的用意。所以无论如何，也算是撕破了脸皮。就算她侥幸还活着，也留不得了。”
颜若冰点点头，咬着牙道：“自从知道了她当年作的那些事，朕无时不刻不想着要了她的命。”
福公公：“老奴明白，真相来得太晚，皇后一党已然成了气候。眼下，由靖王出手，确是最好的选择。”
话音刚落，便有近侍慌慌张张跑来传讯：“皇上，不好了，皇后在康王府被歹人掳走，不知所踪。”
是掳走，不是被杀。
颜若眸中闪过一丝惊诧，霍然起身：“摆驾康王府……查，务必寻回皇后……”
……
漆黑。
皇后眼前的黑布被扯掉后，四周依旧一片漆黑。
漆黑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时辰前，她才跨进康王府，便遭遇了刺客。她第一反应是“派人保护康王”。
一国之后出宫，自然身边少不了武功高强的侍卫，但她此次出宫匆忙，也根本想不到会在康王府遇上刺客。而对方人越来越多，且武功均不俗。
一番缠斗后，皇后竟被劫了，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塞进一顶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还用黑布蒙住眼睛，直接驶出了王府。
“康王可还好？”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皇后，她开口很镇定，只问了这一句。
虽然是在康王府遇刺，但她不会傻傻地认为这是康王所为。康王才认回皇后这个亲娘，就算怨她这么多年未察觉程贵妃的阴谋，也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加害她。那康王只有可能是已被控制。
“此刻自然是好的，可如果皇后娘娘要大声嚷嚷，我可就不能保证康王能否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耳边响起一个很好听的男人的声音。
皇后立即闭口不再言语。
她原本以为，皇上在得知康王中毒后，会很快赶过来，她却始终未等到。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马车里的她心里一直盘算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自救？
直到下了马车，被人带到这里。
漆黑中，皇后摸到一张椅子，缓缓坐下。
“无论你是什么人，若敢动本宫，皇上定将你满门抄斩！”她沉着声音道，“若此刻迷途知返，送本宫回宫，本宫可当此事没有发生。”
无人应答。甚至连对方的呼吸声，她都没听到。
这样黑暗和死一般寂静，足以让任何人发疯。
可皇后不是一般人，她反而静下来，大脑无比清晰。
即便对方没直接杀了她，她就还有机会。
只要不是皇上要她的命，她就有把握应付这些歹人。
即便背后主使是皇上，只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她也有暂时周旋的法子。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揭开，密室中也亮起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的皇后，眼睛被刺得生疼。
她适应了好一会，才勉强看清眼前那个手持烛台的红袍男子。
男子长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眸中闪烁着有些邪恶和残酷的浅笑，身后背后着一个长长的用布包着的东西。
皇后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却又和自己熟识的人，都不像。
却无端打了个寒战。
她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李陌将烛台放在皇后面前的桌上，在她对面坐下。
她坐下后，理了理身上的红袍，这才漫不经心地冲皇后笑了笑，“皇后是觉得在下有些脸熟？”
皇后不答话，倨傲地侧过脸，只从鼻腔发出一记冷哼。
李陌也不急，换了个姿势，慵懒地跷起了二郎腿。
“这些年，楚王日渐受皇上器重，太子唯恐总有一天东宫会易主，便想着将铁骨帮拉入自己阵营，毕竟铁骨帮号称无所不知。可他蠢便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偷偷摸摸跑去真国京城与铁骨帮帮主会面。”李陌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后，慢悠悠地说，“所以，我便趁机在真国杀了他。”
皇后动容，“太子是，你杀的？你为什么？”
李陌摊开双手，耸耸肩，“莫非皇后还在为太子之死而悲伤？他原本就是一个废物，也非你所出，我替你杀了他，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皇后冷哼一声，不答反问：“你，是楚王的人？”
李陌轻蔑地“切”了一声，像是听到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楚王？他也配？”
他将自己的脸凑近了烛台，那张脸便清晰在呈现在皇后面前。
那一瞬间，皇后觉得呼吸都要停止，声音充满惊恐：“你，你是……”
“嘘……”李陌食指竖在唇前，打断了她。转而取下背后用布包裹着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慢慢地，一层一层打开。
一把古朴的、闪着寒光的剑，呈现在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可还记得这把剑？”
皇后再次瞳孔蓦地一缩，全身僵硬。
这是吟霜剑，二十年前，无尘宫宫主的女儿李莫染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