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缓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吃，难得回国一次。”
秦云也附和了一番。
林川轻轻一笑，两人的脸色尽收眼底。
李彤也夹了块鸡肉，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绪。
她并没有因为第一次出击失利而畏缩，反而，她更加斗志昂扬。
就像是逮捕或者审讯罪犯时，越是难啃的骨头，就越有挑战性。
李彤又问道：“小林，我现在也算是你的书粉了吧？”
“全订了吗？”林川顺势问道。
“全订？”
李彤微微一怔，像是审讯罪犯时，那种问询的节奏，被微微打断了一下。
“就是全部订阅。”林川笑道。
“额。”
李彤嘴角拉扯了一下，脸色稍显尴尬，只能讪笑道，“我的阅读习惯是读到哪，订阅就订到哪。”
“明白。”林川轻轻点头，笑容满面。
这时，秦云给了个眼神李彤。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云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
李彤的审讯进攻节奏，不但被林川打断，并且，林川只是问了一句‘全订了吗’，便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
李彤的回答，更像是在解释。
如果是在审讯犯人，主审警员不需要像犯人解释，可以完全掌控场面。
可是，现在是林川在掌控。
李彤落于下风，连她想要问的问题，都没办法绕回来。
可见，她的这一套，用在林川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时。
李彤瞥见秦云的眼色，立即恍然，深呼了一口气，被迫开始调整策略：“全订都是小事，其实，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创作出如此写实的作品，其中的林某，在我看来，可以称的上是真正的杀手之王了。”
说着。
秦云附和道：“是呀，我听说很多作者写书都会查询资料，可是，杀手这一类资料，包括一些行动方法，在网上是查不到的，所以，我也很好奇林川同志的创作历程。”
林川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
这两人一唱一和。
李彤负责发问，秦云负责堵住退路。
他们似乎已经料到林川的回复是查资料。
两人身体微微前倾，殷切地看着林川。
林川与他们的目光接触，笑了笑，决定反其道行之：“不瞒两位，我之前对外都是宣称资料是查询而来的。”
“哦？”
李彤和秦云对视，都是一怔。
林川同志这么坦荡，他们反而疑惑了。
晚风徐徐。
冬日的寒气渗在其中。
林川习惯开窗，习惯空气的流通，否则室内便会分外压抑，像是审讯室那个小黑屋一样，给人以蚂蚁噬咬的感觉。
包厢里，风声轻轻呜咽。
林川目光灼灼，看向了李彤，脸上浮现出一抹李彤看不清意味的笑容：“李姐，你听说过一种人，叫犯罪天才吗？”
“额，听说过。”李彤脸部肌肉微微抽搐。
现实生活中。
确实会出现极小部分人，对于某些犯罪领域有着天生的敏锐。
例如，盗窃。
这类人，往往是实施完美犯罪的潜在者。
每当这样的人出现时，都很有可能意味着，一桩完美犯罪的悬案、疑案、难案会出现。
警方最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人。
这时。
林川轻叹一口气，像是在哀叹命运的蹉跎与多变：“我觉得，我就是那个犯罪天才。”
“啊？”
这下子，李彤和秦云都怔住了。
这……林川说他是犯罪天才？
林川看向两人，坦然地解释道：“很多读者，包括你们，都会疑惑，我是怎么写出来的，不瞒你们说，我除了查资料之外，还会自己在脑海里模拟，代入林某，并且，在内心告诉自己，我就是林某，那么，我遇到林某所遇到的情况，我会怎么做呢？”
“你会怎么做？”李彤的表情变了。
“我会……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分析，推演出最有利的一个结果，我的脑海里会有这样的虚拟画面。”林川继续道。
秦云嘴角肌肉抽动：“林川同志，也就是你，你在模拟犯罪？”
“写书也算模拟犯罪吗？”
林川一脸无辜地问道。
“额。”秦云顿了顿，“应该算……吧。”
写书创作，实际上就是在虚构一个世界，或者说虚构一个故事，细化到某一个场景，例如林川的杀手执行任务，那就是虚构杀人。
这应该可以称作意识模拟。
“哦。”林川像是恍然，然后把头往前一凑，更靠近秦云，笑问道：“模拟犯罪算犯罪吗？”
秦云紧闭着嘴，没有回复，而是看向李彤。
很显然，他根本不是林川的对手。
光是寥寥数语，林川便把他压了下来。
模拟犯罪是一种尚未着手实行犯罪的未完成犯罪形态，虽然具有犯罪的预备行为，但并没有实际对社会造成危害，因此，它不被视为犯罪。
“当然不算。”
李彤暗道林川真难啃，搭上话来，“只是没有想到，你的模拟了这么多起，而且每一起，都近乎于完美犯罪，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若是平时，林川可能会采取辩解。
这个时候，林川非但没有辩解，反而更加语出惊人：“只是近乎吗，没有达到完美级别吗？”
李彤和秦云冷在当场。
这是什么话？
这要是用在现实生活中，那岂不是……嘶，李彤不敢再想下去。
她抬起眼，看向林川，突然觉得林川气质变得不一样了，与刚来的和善温和相比，现在的林川，更像是一个潜在的魔头。
就是潜在的魔头，随时可能会实施完美犯罪。
李彤有些忌惮似的看了眼林川，嘴角轻轻抽动，语调都有些不自然了：“你应该不会在现实犯罪吧？”
这话其实是废话，但是她问出来，实际上是给林川一个预防针，告诉他，模拟就模拟，可千万别再现实犯罪，会被抓的，很危险。林川呵呵一笑，摆手道：“不会不会，我是守法公民。”
“那就好，那就好。”
秦云深呼吸，放松了一下，反复道。
李彤看着林川的脸色，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便道：“我相信小林是个遵纪守法的人，现在也与我们警方达成高度合作，你在犯罪领域的天赋，对我们侦破案件非常有帮助，我很期待与你的合作。”
“过奖了。”
林川端起茶杯，尽管茶已经微凉，可他仍是习惯性地吹了吹，“不过，对于捣毁摩根、百盛，我更有信心。”
兜兜转转，林川又饶回了这个话题。
因为，他觉得现在氛围到了。
不管是上午，一语点破李彤的卧底经理，还是方才的数次交锋，仅在口头上，林川也是占领了绝对的优势，一点机会都没有给过李彤。
至于一旁的秦云。
作为李彤的辅助，全程都在观战。
他下场的时候，林川寥寥数语便压制得他无话可说，毫无还手之力。
李彤沉思了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林川心理素质极强，并且，林川在这些方面，比她还要老道，杀手、特工，她自愧不如林川。
可一到要采取行动，一举捣毁摩根、百盛两大集团之时，她便不得不慎重。
这不是一个小小的普通的行动。
而是一个失败概率远高于成功概率的跨国刑事行动，并且，牵扯的利益链广泛，而强行采取武力，则很有可能遭遇那帮不要命的犯罪分子的猛烈反击。
届时，伤亡不可预估。
“李姐，你是不是认为，我还不够格？”林川看出了李彤的为难，便开口问道。
李彤看了林川好一会儿，旋即点了点头：“私以为，确实还不太够。”
林川嘴角上扬，自信挂在脸上：“可能你们还不够了解我，李姐，你可以多看一些我的小说，它们是我的名片。”
“那是自然。”李彤应声道。
这时，她完全能够了解林川的迫切与决心。
只不过，她还缺乏一个说服自己，也说服赵海平采取针对摩根集团、百盛集团的专项行动的理由。
目前，林川展现出来的实力，很强。
但是，他再强也都是个体。
以个体面对两个世界级别的涉黑组织，无异于蚍蜉撼树，难如登天啊！
“李姐，秦警官，我知道你们也非常想捣毁摩根与百盛，只是认为目前还没有对他们进行全面捣毁的力量。”林川看向了李彤和秦云。
刚才的两番交锋，他只是展示了部分的实力，便让秦云和李彤呆怔。
现在，林川希望这两位国际刑警，能够对他更为了解。
此时。
李彤看向了林川，静静聆听林川接下来要说什么。
林川轻轻点头：“以少胜多的案例，数不胜数，打击这两大犯罪集团，并不需要那种超乎想象的力量，有时候，换个角度想，也是非常简单的。”
“怎么换？”
李彤立即问道。
“比如，集中力量，逮捕头部。”林川声音一沉。
这家饭店的隔音效果很好，林川进来时，也暗暗查看过了，因此不担心泄密。
李彤若有所思。
秦云也皱起了眉头。
林川继续道：“只要集中力量，将头部全面逮捕，并且将其犯罪证据，移交给各类相关的机构，利益遭受损失的地区和国家，必然会与你们达成更深的合作，配合你们的下一步行动，便是针对其下的各个产业链铲除。”
“擒贼先擒王么？”秦云适时地问道。
“这谈何容易？”
李彤立即反问道，眉头紧皱，“我担任国际刑警多年，出个大大小小的人物，也不少接触过摩根、百盛两大涉黑集团，只是，我们目前掌控的资料，还查不到谁才是头，头部的那些名单，每一个都是绝对的秘密，我们刑警手上根本没有资料。”
她的这些话，实事求是。
即便是赵海平，也没有获得摩根、百盛两大集团多少资料，更别说他们的头了。
要知道，这两大集团都是臭名昭著的了。
但他们仍能存在那么久，自然是有他们的手段。
林川不否认李彤的话。
他接过话来，笑了笑，道：“雁过留痕，只要他们有领头，有高层领导，那么，就必然可以查出来。”
李彤很不明白他的底气在哪里。
犯罪天才的专有天赋吗？
于是，她问道：“小林，你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可是，空口无凭。”
林川想了想，脑海里灵光一闪：“李姐，要不你也看看我的其他小说？”
“嗯？”
李彤脸色一怔。
这话，是认真的吗？
林川便开始‘推销’他的小说作品：“李姐，我没开玩笑，你可以看看我的《黑冰》《军火大亨》《孤注壹掷》，这些与摩根、百盛集团的业务都有交织，如果你了解黑客的话，也可以看看《黑客王国》。”
“对了。”
林川又想到了什么：“《孤注壹掷》已经上映了，你可以直接看电影，还挺还原的，在东南亚地区很受欢迎，上次导演还跟我联系，说这部电影大大地降低了缅地诈骗园区的业绩呢。”
这些作品，可以看做是他的一张张名片。
当然了。
这也是他的真实战绩。
只是发生在虚拟世界之中，现实不可查罢了。
“那个电影是根据你的小说改编的？”
李彤又是一怔。
这部电影上映很火爆，她自然看过。
并且，她大受震撼。
在当时，这部电影被作为典型，供亚洲地区的国际刑警观看，学习。
尤其是其中对诈骗、博彩公司的描绘，一看便知，现实还原度极高，有很多细节，是他们也未曾了解过的。
今天看林川小说的时候，李彤没有特别留意到有这样一部电影。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是根据林川小说改编的电影。
“是的。”
林川轻轻点头，仿佛深藏功与名的高人。
李彤定了定神，沉声道：“我这两天主攻你刚才所说的小说作品，如果它们能够说服我，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如你所愿，展开专项行动，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