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来到主院,刘夫人和刘老太太早已在花厅等候,一番客气见礼后方才开始叙话。
这时,刘子楠已然无大碍,而方琳薇方才行事又给足了刘夫人这个当家主母面子,此时再见方琳薇,刘夫人倒也多了几分客气。
“方姑娘倒是来得勤。”刘夫人笑着说道:“倒是比你娘还要着急你弟弟一些。”
方琳薇闻言,却是和气的笑了起来,对待长辈自是与对待同辈不一样,该有的尊敬和礼数都有,这是教养问题。
“夫人此话差矣,这世上诸多爱,有几样能比得过父母之爱的?不过是我娘着急上火,如今都下不得床了,方才遣了我一个人来看小公子罢了。”
这话,方琳薇说的体面,但人精私的刘老太太听了却是不信的。
苏柠着急确实不假,但遣方琳薇来刘家倒不足以信。
又听方琳薇道:“方才过来的路上,我听闻小公子已经醒来,人也无甚大碍了,只是身子还虚着,这也刚好,我来的时候正好带了些补气血的药,还望老太太和夫人收下才是。”
刘老太太听罢,不由得面色一沉,转头看向方才领方琳薇进来的婆子道:“是哪一个耳报神这般没规矩,竟到客人跟前学舌去了?”
婆子闻言,吓得当即便跪倒在地上,正想开口求饶,便有小丫头进来报大爷和表少爷来了,这回子已到门口。
刘夫人闻言,当即怒斥道:“好生没规矩,不知道我在招待女眷?你们也不知道劝着?”
果然还是来了?
方琳微笑了笑,才不管如今刘家婆媳是何等脸色。
刘夫人话音才落,刘子业便挑了帘子进来,沈珏跟在他身后,很是自然的跟了进来。
“母亲勿怪。”刘子业对着刘夫人和老太太行了一礼又道:“儿子知道方姑娘在此。适才我和表弟在花园不小心冲撞了方姑娘,也是方姑娘请我和表弟一起过来的。”
“果真如此?”
刘夫人转头看向方琳薇,只见她面上既无惊慌神色,此时又是一副淡定自若地对着她点了点头。
既然客人都不介意男女大防了,他们主家又何必在此矫情。
她横了一眼刘子业和沈珏,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对方琳薇说道:“如今我儿确实已无大碍,方姑娘自可放心,既然我刘家没有出人命,自不会让你方家以命相赔。
往后姑娘也不必特意带药过来,待我儿子伤好,自有京兆府公平处理此事。只是这段时间,要委屈你弟弟在劳里多待些时日了。”
她刘家,在京城不是高门大户,也算有头有脸,如今事情已到此,断不会因她方家认个错便将此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否则,外人岂不认为他刘家是谁都可欺负的?
如今,他刘家能做的,无非就是不加倍讨回,不结此仇,雁过无痕,两清翻篇。
闻得此言,方琳薇心中一紧,明白刘家到底是不愿轻易饶了方予安。
既然如此,那她便只能有话直说,不吐不快了。若真要上公堂,她就是拼着一生不嫁人了,也要让刘家付出代价。
是,她是不想与刘家结仇,但这并不代表他方家就要任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方家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
她轻笑,眸中蓄满冷意,不接刘夫人的话,倒是看向刘子业道:“自事发至今,已过一天一夜,不知刘公子可有去打听过事情的根源?我弟弟予安向来和善,怎的就独独打了你家弟弟?”
“我也想不通,怎的就只打了子楠?”刘子业道:“难道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和你弟弟年龄相仿,便只敢打他一人了?”
你弟弟打人,难道错的还是我弟弟?真是笑话!
方琳薇冷笑道:“刘公子也不必在此阴阳我弟弟欺软怕硬,该是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弟弟该打?”
“方姑娘,慎言!”
刘夫人重重将茶盏搁下,沉着脸再没了刚才的客气。就连一向和颜悦色的刘老太太此时也收了笑意垂了眼眸。
显然,方琳薇这番话,着实是把在座刘家之人气了不轻。
明明昨儿还伏小认低,怎的今日就这般硬气了?说什么不想两家结仇,如今再看,他方家未必有这份心。
“夫人见谅。”
方琳薇悠悠的向刘夫人点头致歉,即使在生气,在长辈面前,她始终保持着该有的尊重。
转而,又再逼问刘子业道:“不知刘公子对于此事的起因怎么看?”
此时,刘子业对于方琳薇已然微恼,却碍于对方是女子并没有恶语相向,只是冷冷道:“不过几句口角,一言不合便棍棒相向,不知道方姑娘是想要听什么结果,赞扬你弟弟英勇吗?”
这话说的,方琳薇心中只觉一阵恶心,到底是他未曾打探清楚,还是在他眼里,女子清誉就那么不值一提?
如若是前者,只能说此人糊涂,尚可能救,如若是后者,那么此人便是个人渣,无药可救。
她心中气恼,深吸了口气才把想要拍死他的心按了下来,而后平静道:“怎么,在刘公子眼中,女子的声誉,我方家的脸面,甚至是我的命,在刘公子眼中,皆抵不过你弟弟那当头一棒?
真是好得很,人说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你倒好,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好教养。”
方琳薇说着,对着刘子业便竖起拇指赞扬起来,脸上端的,却尽是嘲讽。
而今,既然说到教养问题,一旁的老太太倒不得不开口道:“既然方姑娘说到教养问题,那老身我就不得不提一嘴,一个姑娘家跑到别人家去撒泼,又是什么教养?”
“老太太见谅。”方琳薇说着,起身行了一礼道:“只是,泥人尚有三分性,我方家遭人羞辱至此,若连句实话都不敢说,岂不白活了这么多年?”
“怎的?我刘家状告你弟弟伤人就是欺辱你方家了?真是可笑!”
刘夫人说完,两手一摊,就差没把嘲笑声发出来。
方琳薇闻言,转而对刘夫人道:“敢问夫人,清誉于闺阁女子而言如何?家族声誉于家族而言又如何?”
“自是一等一的要紧。”刘夫人答着,转而又嘲笑道:“难不成,方姑娘是认为我刘家毁了你清誉?”
这话问得好,方琳薇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刘子业道:“这事,刘大公子不是清楚得很?”
刘子业闻言,当即皱紧了眉头。
这是求饶不成,要抓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来讹他们了?
刘子业道:“不过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而已,怎么就值得方姑娘如此紧咬着不放?”
“是吗?”方琳薇冷笑道:“刘公子何不把小公子那几句不中听的话讲出来,让老太太和夫人一并听听?”
刘子业闻言,心中却是一紧,楠哥儿那话属实不怎么中听,可他始终认为话再怎么不中听,说出来别人就那么一听,她方琳薇又掉不了一块肉,何况当时议论的又不止楠哥儿一人。
可楠哥儿不一样,他被打,却是实实在在的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