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书唇角上扬,他那张笑脸落入安阳公主眼中,怎么看怎么都是坏笑,带着阴险气息。
安阳公主心里更加不安:“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你这么笑是个什么意思?”
谢南书转头看向穆云礼:“瑞王殿下,您可愿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穆云礼明白了谢南书的意思,但猜不出他想干什么。
他点头回道:“本王当然愿意。”
谢南书冲着穆云礼笑:“只是,可能得牺牲一下瑞王殿下了。”
穆云礼闻言,不解地看着谢南书,微微挑起一边眉毛,以目光询问谢南书要干什么,但他并没有拒绝。
安阳公主见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立即像捉奸在床般大声道:“还敢说你们二人清白?这当着本公主的面就敢眉来眼去的,你们两个背地里只不定是什么样子呢,说不定再龌龊的事情也都做了。”
谢南书笑意不减,转回头看向安阳公主:“安阳公主,你身为一国公主,怎么还倒打一耙呢?我方才明明看到你一进屋来,就冲到瑞王殿下面前,拉起瑞王殿下 的手,不许他与我对弈。看着公主你冲瑞王殿下撒娇的模样,明明是对瑞王起了色心。”
安阳公主一愣,大张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谢南书继续说道:“瑞王殿下立即推开了你,可你却毫无廉耻,立即又去拉瑞王殿下的手,瑞王殿下被你吓得躲在桌子后面,你还不依不饶。”
安阳公主尖叫一声:“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拉他穆云礼的手了?我怎么会纠缠他穆云礼?他是我表侄子,我是他表姑母,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
她这一着急,都不自称“本公主”了。
谢南书摇头,满面惋惜:“可不是,我方才也是这样说的,你们两人是表姑侄,你身为长辈不能这样乱来,可你根本不听我的,还辱骂于我,说我挡你的求爱之路。安阳公主,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在自己的公主府上养面首还不算,竟然还来纠缠自己的表侄子,简直是把大奉朝皇室的脸都丢净了。”
安阳公主气得一把将手边茶盏扫落在地,茶盏摔得粉碎,茶水洒了一地。
她指着谢南书的鼻子就开骂:“你个小浪蹄子,竟然敢胡乱造谣,竟敢给我这个当朝公主扣这样乱伦的帽子,你简直该死!”
她边骂边向谢南书冲了过来,伸出长长的指甲就要往谢南书的脸上抓。
谢南书在她冲过来时,就立即起身,躲到了一排椅子后面。
安阳公主绕着椅子往右面去抓,谢南书就往左边跑,安阳公主往左面去抓,谢南书就往右边跑。
安阳竟然一时很难抓到谢南书。
穆云礼看着面前两个女人战况如此焦灼,立即起身,护到谢南书面前。
难怪方才谢南书说得委屈自己一下,原来谢南书是要走安阳公主的路,让安阳公主无路可走。
安阳她能造谣全凭一张嘴,谢南书就跟她学,也胡说八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安阳公主看到穆云礼堵在自己面前,更加气愤:“你给我闪开,看我今天不撕烂她的嘴!”
谁知穆云礼一张嘴,直接让安阳后退了好几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安阳公主,你方才骚扰本王,本王还未曾与你计较,如果你再继续这般闹下去,本王不介意告到父皇面前,将你的丑行公之于众。”
安阳瞪大着双眼:“你、你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骚扰你了?你怎么能和这个小贱蹄子一起胡说八道?”
穆云礼笑了,笑容里是根本不屑隐藏的恶意:“本王怎么会是胡说八道?谢侧妃可是本王的证人,她也看到了的,你赖不掉。”
安阳骇得后退两步才站稳,颤抖着手指,指了指穆云礼又指了指谢南书:“你们两个沆瀣一气,陷害于我!”
“瑞王殿下与我根本没有陷害你的必要,安阳公主。”谢南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你做的事,你就得认。”
“我认什么认!分明是你们两个空口白牙,构陷于我!”安阳大喊出声。
“你说我们构陷于你,谁能给你证明?”穆云礼沉声逼问。
安阳公主一指随她进来的一位嬷嬷和一位婢女:“她们两个就能给我证明,我进屋后连你穆云礼一片衣角都未曾触碰。”
穆云峥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满是嘲讽:“你带来的佣人,当然会为你说话,他们作不得证,这还是方才,你亲口说的。”
安阳一愣。
她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谢玉荛所说的,“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们在这儿等着她呢!
安阳气得紧咬下唇,面色惨白。
她恨不得将面前这两人活活撕了才解恨!
“安阳公主,若你今日是来寻我家王爷的,那不凑巧,我家王爷进宫去了,还请你改日再来。”谢南书开始送客,“若你只是来瑾王府逛逛的,那想必此时你也应该逛够了,就请回你的公主府吧,慢走不送。”
安阳公主顿时面色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白,精彩极了。
正在三人对峙之际,穆云峥自会客厅大门走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这弥漫着无声硝烟的战场,眉头皱了皱。
“表姑母,你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穆云峥慢悠悠地开口,走到三人中间,看着安阳公主的目光里,写满了“不欢迎”三个大字。
安阳公主常年以自己年轻的容貌为傲,任谁见了她都会夸两句貌美如花,结果这穆云峥竟然称呼她为老人家。
差点没把安阳公主的鼻子气歪了。
但她眼珠转了几转,终是没有将想告状的话吐出口。
谢南书从椅子后面走出来,站到穆云峥身边,挽住穆云峥胳膊:“表姑母这就准备要走了,她老人家应是没什么要事,可能就是觉得无聊,前来看看王爷你。”
穆云峥亲昵地拍了拍谢南书的手背,冲他笑着道:“我这就派人送表姑母回府。”
谢南书乖巧地点点头。
见穆云峥也要送客,安阳公主连忙开口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云峥啊,表姑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表姑母此次来,是想请云峥你帮帮忙,”安阳公主勉强在脸上挤出几分笑意,“不是什么难事,于云峥你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穆云峥一听,面带玩味:“哦?那表姑母说来听听,看看是怎么个举手之劳?”
安阳公主咽了口口水,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多用了两分力。
如果这事不是非得穆云峥不可,她是压根儿不会登这瑾王府的大门。
“就是你麾下的麒麟军,前两日肃清茶楼酒肆之时,抓了一人,名叫卫安,表姑母是想麻烦你行个方便,将他放了吧。”安阳公主讨好地笑了笑,“他是无辜的,他与此次吏部贪污案没有任何关系。”
穆云峥闻言,眯了眯眼睛。
吏部贪污案还未对外公布,一直都是秘密立案侦查,没想到这安阳公主竟然已经知晓。
穆云峥看向安阳公主:“没想到,表姑母消息倒是灵通,连吏部这一直在密查的案子都能有消息,表姑母还真是手眼通天呐。”
安阳公主笑容变得尴尬:“也就是听别人提了一嘴,我就记住了而已。”
穆云峥嘴角扯出几分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知这卫安与表姑母是何关系?竟然值得表姑母堂堂的一国公主来为他走动关系?”
安阳公主闻言,笑容变得更加尴尬:“就是、就是……”
一直在看戏的穆云礼,看安阳公主这般模样,瞬间明了:“看表姑母的神情,这个卫安对表姑母来说,应该很是重要,他莫不是表姑母的面首之一吧?”
安阳公主瞪了穆云礼一眼,又对穆云峥挤出两分笑意:“云峥呀,这卫安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无辜的,吏部案子他是丁点儿没沾惹。云峥,放了他,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穆云峥轻轻在谢南书手背的上抚摸着,目光看着安阳公主,眼神中的冷意不再隐藏:“表姑母,这个卫安是否与吏部贪污案有关,还需要麒麟军查过之后才能下定论,这不是你我二人在此空口白牙一说即可的事。事关朝廷纲纪法规,本王做不到为了表姑母徇私枉法。”
安阳公主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穆云峥,你不就是手里握了点儿兵权么?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帮本公主放个人就是徇私枉法了?本公主就不相信你身为瑾王,就从来没给人通融过,就从来不曾给予他人人情!”
穆云峥看着安阳公主破防,自己却根本不气,反而是一脸老神在在的表情:“表姑母,你这话说得确实不假。本王身为王爷,手握麒麟军军权,确实做不到完全铁面无私。”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讥讽:“但可惜,这个卫安,本王方才刚刚上禀了父皇,他乃吏部贪污案中非常关键的人证之一,父皇已经下令,命大理寺与麒麟军共审吏部贪污案,并且必须要对这个卫安一审到底。”
穆云峥冲安阳公主抬高了下巴:“表姑母,现在没有人能够救出这个卫安了。”
安阳公主一听,顿时表情龟裂,怔在当场。
谢南书偏头唤道:“来人,送客,送安阳公主出府。”
候在厅外的杨管家立即进来,冲安阳公主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安阳公主,请。”
被两次三番地往外撵,安阳公主面子上挂不住了。
她一叉腰,指着谢南书就开始放嘴炮:“姓谢的,这是我表侄子的王府,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等同妾室而已,你有什么资格送客?云峥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在那儿没规没矩地乱叫,还想撵我走,你也配!”
不等谢南书回嘴,穆云峥就开了口。
“表姑母,你今日是特意跑到本王府上撒泼来了么?玉荛乃我以正妃半制之礼抬入王府的,位同平妻,他恭恭敬敬地请你出去,那是给你脸面,若是你如此给脸不要脸,那他直接让人哄你出去,也是使得的。”
安阳公主脸色彻底黑了,她指着穆云峥的整只手都被气得直抖:“穆云峥!我是你的长辈,你如此对一个长辈说话,你自小学习的皇室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你自幼失去生母,我这个表姑母就等同于你母亲的辈分,你竟然如此对我,你简直就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自幼丧母,这是穆云峥的逆鳞,任何人都提不得。
而这安阳公主竟然以等同穆云峥生母位分自居,简直就是在找死!
谢南书看着穆云峥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感觉到,他之前作伴读时日日面对的那个瑾王千岁回来了!
穆云峥松开谢南书,一步一步朝安阳走过去。
安阳公主骇得一步一步后退。
她对视着穆云峥黑不见底的双眼,被吓得瑟瑟发抖,腿肚子都变得酸软,没了力气。
就在安阳即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时候,穆云峥却一把抓住了安阳的衣领,将她提到自己眼前。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与我母妃相提并论?”穆云峥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安阳一只手腕,力气大得仿佛要将这只手腕捏碎,“我母妃端庄娴雅,禀性纯良,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你?一个不守妇道,只知供养面首每日取乐,享受着百姓的供养,却不知百姓疾苦,不顾大奉朝纲的浪荡女人,你也配与我母妃作比?你连提我母妃一声都不配!”
安阳公主此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嘴唇哆嗦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整个身子都已经瘫成了一堆烂泥,若无穆云峥提着她的衣领,她早就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以前安阳公主敢在众位皇子面前耍长辈威风,但却很少触穆云峥霉头。
因为穆云峥以前那浑不吝的作风,安阳公主本来就不想招惹。
可穆云峥自从纳了侧妃之后,脾气肉眼可见地在变好,这导致安阳公主一时麻痹大意起来。
现在,安阳公主可算明白了,眼前这个穆云峥仍然还是之前那个混世魔王,自己在他穆云峥面前,一点斤两也无!
穆云峥唇角挂着冷笑,双眼如刀般注视着安阳公主:“别以为本王不知道,那个卫安,就是你最宠爱的一个面首。现在他落网了,表姑母,你猜一猜,他会不会把你供出来?作为你的表侄子,本王现在好心奉劝你一句,有在瑾王府撒泼作死的时间,你还是多想想办法,看看怎么从这贪污案中把自己摘出来吧……”
穆云峥用力一推,安阳公主直接狠狠摔倒在地上。
“杨管家,送客!”穆云峥一甩袖子背过手去,不再看安阳公主一眼。
杨管家一挥手,两个粗使婆子就进到屋来,一人架着安阳公主一条胳膊,连拖带拽地就将安阳公主弄出了会客厅。
而安阳公主的两个奴婢,只能一声一声喊着“公主”,跟在两个粗使婆子身后,小跑着出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