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满月回娘家
转眼到了元宵节，山村的元宵节没什么特别的，大湾里的人们不管是哪里来的花灯，都没有人开门来接灯了，锣鼓敲碎了都没人家去接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元宵节这天晚上，来了3 队出灯的人，没有一家一户来接灯，最后都只在打谷场上演了一会儿就走了
从此山村和外界几乎很少来往，这固步自封也就走进了洪家大湾人的生活
李秀芝于正月初八就去上班了，毕老师到十六才和韩子玲一道回到了毕家庄，洪振国自是去了学校，毕老师还把韩子玲带到她家看自己的散文稿
韩子玲晚上又和振国一道吃了晚饭才回家睡觉，她本想在毕老师家睡，可是一个月不空床，她也没办法
洪振国做好了开学的各项工作，布置了学生的学习任务。就请了3天假
于正月十九和韩子玲一道乘车回到了平阳县的韩家坝
看到两人如胶似漆，手拉着手抬着一个大包，韩中华可是乐开了花，也燃放了一挂大鞭炮，欢迎小女和女婿回门。
洪振国放下包，紧紧的抱着岳父，亲昵的呼喊着，“爸，我们回来看您们啦！”
韩子玲也紧紧的抱着老妈，久久的不肯松开。还是大姐夫接下了他们俩的行囊和礼品，放到了小桌上。洪振国也上前握着大姐夫的手，“哥，你今天也来啦。”
大姐夫也随声应道：“这不，知道你俩今天来，我和你姐一早就过来啦。”
洪振国一看，还真来了不少的人，韩子玲的姑父一家，伯父一家，还有兄弟媳妇的娘家人，这四大家子，还有大坝内的一些邻居齐聚在这里
这下可让洪振国忙得不可开交了，只好让大姐夫和韩子玲的大弟弟帮着散烟。洪振国把烟递给他俩，“哥，子年，你俩帮着帮我散一下烟吧，我一个人散不赢。”
他又来到韩张氏面前，轻声细语“妈，我只带了80 筒饼子，80条小糕和一些糖果，还有80条手帕，你看可够了，不够我再去前面供销社去买。”
韩张氏笑了，“傻瓜，哪有买第二次的，够了，你交给我就好了，你也不熟悉，我来发，你只管来人递烟就可以啦。”
洪振国也兴奋地来了一句，“这有妈就是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哄得韩张是乐开了花
晚上，韩中华也让邻居们帮忙烧了四大桌子，这回洪振国学乖了，他主动地坐到陪酒席的那一方，并掌了印把子（斟酒），这回他把自己当家里人了
他就可以给自己少斟点酒，这样慢慢喝，他就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送走了宾客碗筷，今晚有乡亲们帮忙，当然不用他收拾，接着就商议明天看亲戚的事
正月二十这天，他和韩子玲依次看望了伯父伯母、姑父姑妈、大弟的岳父岳母，大姐家上次已经去过，就免了，这又花费了他不少
洪振国有一点捉襟见肘了，这生活真让他有点力不从心，关键是自己的收入太低了，怎样才能创收呢？这是迫在眉睫，急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不能像其他老师那样，课上少讲，到课外去收补习费，这是他坚决抵制的一种丑态
他思考良久，觉得可以充分利用家中的田地，种点烟叶，寒暑假可以外出卖烟丝，赚点钱。可现在人还在这里，却不能去空想
目前只能紧缩开支，表现小气一点，但这样也会让这里的亲友们看不起自己。这也没办法，得过且过吧
这晚他和小弟韩子平睡在一张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他感到十分的无奈
天刚蒙蒙亮，洪振国就起床了，和岳母一起烧早饭。他试探着说，“妈，明天和爸几人一道去我那里玩几天吧！”
韩张氏一听，开心地笑着说：“好呀，我正有这个想法呢，我一会儿去问问你大姑和你媚娘，（也就是弟媳妇的妈妈）他俩去不去，去就一道。”
洪振国心中暗道，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有这个经济来开销吗
心中把自己这张臭嘴骂了个1万遍，心道：这个妈还真不像那两个妈，知道儿子各方面的难处
这个妈虽然也很疼爱自己，但她可能很少过过穷日子
这个爸也挺会挣钱的，工资也很高，这个妈把她自己也是一把好手，样样活都能拿得起来
在韩家大坝，据说一般的男人还不如她呢，可这也是“有的不知无的苦呀”。洪振国也只能怪自己为什么这么虚伪呢，非要嘴这么甜干什么
事已至此，虽不是发自真心的邀请，还是看韩子玲怎么说
心里这么想着早饭，就和韩子玲进行私下交流，“子玲，我想邀请妈和爸几人去洪湾，可妈说还要邀请大姑和媚娘一道，你怎么看呢？”
韩子玲高兴还来不及呢，“好哇！洪湾可比韩家大坝美多了，我也想请他们一起去玩玩。”
这下洪振国真是有苦难言了，他们都去了，我要花多少钱？这个老婆也是榆木脑袋，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经济状况吗？我有这么多钱去花销吗？没办法，回头再说吧，不够就借吧
自己安慰着自己，一天也就很快过去了
也许是天公故意捉弄人吧，也就在这天夜里，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无声无息的下了整整一夜，天一亮，开门一看，哇，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去，韩家大坝成了银色的世界
地面的积雪均匀地铺在大地上，足有30cm厚，因为没有起风，铺洒很均匀，房顶上、大树上都堆得很厚
大雪封了门，不可能通车了，昨天约定的计划也就泡汤了。这对洪振国来说也算是美事一桩吧，省去了一笔比较大的开支
可自己怎么回去呢？这又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自己是非回去不可，只请了3天的假
可车子不通，这150多里的山路都用11号车开回去吗？自己可以，可韩子玲是绝对不行的
没办法，洪正国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再也不敢提让大家去自己家里的事了，只有让韩子玲去决定了，回去了才说，不够用就去借呗
自己一个人踏着积雪，背着韩子玲大姑和大家给的30多斤的糯米糍粑上了山路，雪还没停，风也刮起来了
在冰冷的雪地中，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厚厚的上，软绵绵的无力之感让洪振国的步伐显得异常艰难
凛冽的寒风和纷纷的雪花中，洪振国坚定的迈着沉稳的步伐。在这看似无休止的旅程中，孤独的他，在蜿蜒盘旋的山村公路上显得那么渺小，也很无力
已是午后，肚中饥肠辘辘，他走到路边的一个小卖部那里，买了半斤饼干，要了一杯开水，吃了几块饼干，继续沿着山村的公路向前迈进
大约10多个小时在不停跋涉，他走了大约也有八九十里路了吧，还有大概七八里就到泰岳县了
天也黑下来了，肚中又是饥肠咕噜了。这路边也没有了小店，也很少有人家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路边有一户人家，上前敲了下门，里面没有应声，他又敲了两下，里面传出一位老大爷的声音，“谁呀？这大雪天还在山路上干什么呀？”
洪定国唇干舌燥，有气无力的“大爷，我是h、b省洪山县的人，来 g.z 省探亲的，这急着赶回去要给学校的学生上课，走了快100里的山路了，口太渴了，想讨点水喝。”
一听还是一位年轻的小老师，大爷也十分客气的地让进屋里，“来，来，进来，烤烤火。”说着，大爷又倒来了一大搪瓷缸开水，“喝点水吧，我是一个人在这里巡山，没带吃的，要不，去山脚下我家去歇歇脚，弄点吃的，明天再走，这天黑了，山路更难走了。”
“大爷，不了，我喝点水就好了，明天必须要赶到学校去上课，我不能耽误了学生的学习时间。”
看了大爷这里的火盆，他突然想到自己还带着糍粑，可以放在火上烤着吃一点，于是问大爷，“大爷，我这里有糍粑，可以放火上烤着烤着吃，你可吃点，我给你烤一点。”
大爷摆摆手，“小伙子，我在家里刚吃饭过来的，吃不下，你自己烤着吃吧。”
洪振国就从挎包里拿出两块糍粑，烤了大约两三分钟过后，糍粑软软的，糯糯的，香喷喷的
他递了一块给大爷，大爷说什么也不肯接，他只好自己把两块全部吃了
吃饱了，喝足了，对大爷千恩万谢，他又爬上了铺满积雪的山路。
望着山路前面陡峭的山峰上，云雾缭绕，在雪花中一如仙境一般的存在
这雪山在苍茫的暮色中，更加峻峙壮美，如同一座巨大的银色屏障，令人心生敬畏
这是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那清晰可见的轮廓，仿佛一座巍峨的宫殿，又多像自己梦中见到的昆仑大殿呀！看不够，也想不透
洪振国不得不继续踏雪前行，迈着沉重的步伐，在雪雾笼罩的山路上，他把糍粑放到肩膀上扛起来，再也没有动手提了。他的两条手臂已经快提不上头了，但他的双脚还在不停地奔走着
天空已经像一口大黑锅扣在了头顶上，好在这雪地亮光如同白昼，把眼前的一切景物照得亮堂堂的，在这宽阔的马路上，他就是闭上眼睛也不会摔跤
心里又不自觉地想到13年前，自己和李秀梅在那雪地上不时地摔跤滚到一起的情景
那咯咯咯的铜铃般的笑声又回荡在耳畔，那是多么温馨的时光，如果，他现在和韩子玲一道走在这山路上，那也是一种欣慰。可这路也太远了，洪振国舍不得让她这么劳累的
不知不觉中，一阵困意袭上心头，意识有点朦胧了，他迷糊着眼睛，可这双脚还在不停的向前移动着
突然，他感到一阵摄人心魄的心跳，预感到有危险降临，他立刻睁大了眼睛，前方一道亮光照射过来，这山里十多年都没听说过有野兽，他立刻判定这是一个打着手电筒走过来的人
谁也在这大晚上行走在这山路上呢？雪地这么大的量，还打着手电筒干什么呢
只听这人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人时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刚刚输了个精光，老天爷又派人给我送钱来了。”听声音，这人不过是 30来岁的男人
“给我站住，肩上背的是什么？夜晚偷偷摸摸的想跑路，快把你的包给我。”那人一声断喝
洪振国立刻明白了，这是赌徒输红了眼，想拦路抢劫
他十分镇定地站在原地不动，把肩上的包放到雪地上，严肃地说，“看清了，我是干什么的，我是过路的，经过这里。”
那人干咳了一声，“过路的，这都半夜了，你还在走雪地的路上，骗谁呢？分明是从人家偷东西回来。”
红珍果不温不热的回道：“那，你过来看看我偷了什么东西。”
他提包里除了一点糍粑，别无他物，他当然有底气，也不怕他抢去。
那人还真的走过来拉开洪振国提包的拉链一看，一大提包全是糍粑。
那人当然明白，“这是人家赠送的”
洪正国爱搭不理，“你说呢？”
“那你这半夜在路上干什么？”那人有点凶相了
洪振国真的懒得搭理他，回赠了三个字，“有事呗！”
提起挎包甩到肩膀上就大步走开了。跟这种人解释，深夜还在这冰天雪地的山路上行走的原因，简直是有辱自己
那人见洪振国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就知道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也只好打着手电筒走开了
雪停了，风还在轻轻的刮着，一只手扶着肩膀上的提包，还是冻的有点疼，他只好两只手交换着放在衣兜里取暖，这脸和耳朵，是没法保护的，反正身上是暖和的，短时间应该冻不坏
顺着山路很快走过了泰岳县，这边也不可能通车，还是继续开自己的11号车。
终于，在旭日刚刚露出笑脸时，赶到了红山镇，他想到秀芝那里休息一下，又怕秀芝还在睡梦中打扰了她，只好直接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