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有自己的任务,因着秦至手上的人命太多了,它无法徇私,也不通人事,只知道秦至必须要经受这么多道雷刑。
如果秦至死了,魂飞魄散了,剩余的雷刑自然要作罢。
可如今他尚存一丝气息,那雷刑便不能停。
所以,天雷继续蓄满电力,再次“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比之前更大更刺眼的闪电犹如长蛇一般朝着秦至迅猛地袭击!
“当!”
这道迅猛地天雷再次被金钟挡住,发出了幽远而古朴的声音。
仿佛来自远方的老僧发出的叹息。
不知情的弟子们更加兴奋地议论了起来。
不断地重复提问:“这到底是什么法宝啊?!”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法宝,竟然连天雷都能抵挡?!
若是得到了,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那不是法宝……”虚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这声音本不明显,但周围听到的人还是下意识朝着那声音看去,才发现……说话的居然是林师兄。
陈墨师兄仍旧站在他身旁,见他身上不再闪烁着那电火花,便下意识伸手轻轻碰了他一下。
碰一下,立马快速把手收回来!
呼~还好还好,没有电了。
他便赶忙将林师兄扶了起来。
在陈墨的搀扶下,林师兄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而众人见他居然认识这奇妙的金钟,全都下意识看向他,本来站在前方的弟子也主动让开了一条道。
走到那金钟前,林师兄便仰头看着被金钟罩着的秦至。
陈墨也十分好奇,他问道:“林师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林师兄看着那不断击打在金钟上却伤不到秦至分毫的天雷,忽而呢喃道:“这是……”
“国运!”
站在高座上的某位头发胡须皆白的老头激动得手都在颤抖,眼眶也跟着泛红,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背也下意识跟着弯了起来。
他颤抖声音说道:“这是……国运护体!”
这两个字,同样从林师兄的嘴里说出。
可所有的弟子听得一脸茫然。
“什么是国运?”
“那是什么东西啊?”
“是……这法宝的名字?”
“听着不太像,而且方才这位师兄不是说了这不是法宝吗?”
别说他们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就连云霄宗宗主都一脸茫然地看向一旁的北殿殿主,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其实北殿殿主也不太肯定,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向不太爱说话的西殿殿主却忽然轻声说道:“国运便是一个王朝的气运,一个王朝从建立初始至终结,靠的便是气运,气运开始,王朝便开始,气运没了,王朝便结束……而能得国运相护者,谓之为神。”
仙修终其一生的追求便是得道成仙,而仙之上……才是神。
不少人闻此,惊愕不已,甚至有人直接问道:“这世上真的有神?”
西殿殿主摇头,“我不知道,但能得国运相护者寥寥无几,这是比神更尊贵的存在。这千百万年来,有了人族以后便开始有王朝,为王朝而鞠躬尽瘁,为百姓死而后已者,数不胜数,可大多数人也只能名垂青史,为后世所缅怀……”
国运护的是一个国,能分出一点来护着人的几乎从未听闻过。
便是这个人在某一世立下了数不尽的功劳,那也只得那个王朝的国运所庇护,而王朝结束后,所剩的气运已经微不足道了。
顶多也只能让这个人在后世生活得更好罢了。
可秦至这一身的国运,并非简单的某个王朝留存下来的气运,而是生生世世的累积,是数也数不清的功德。
不但每一世都为后人所缅怀,他的每一世也必定是为苍生而亡。
他死后的每一世,都必定有数不清的后人愿分散自己的功德护住他,而他最后一世所处的朝代必定十分强大,致使万民朝拜缅怀!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天雷怎么都击不中秦至,蓄积的雷电便越发疯狂,那散发出的白光将天空照得雪亮!
可无论它的这一击多迅猛多恐怖,击打在那金钟上都微不足道。
最后,天雷选择一次性放出无数的雷电,全数击打在那金钟上,噼里啪啦和嘶啦嘶啦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北殿殿主和顾瑾立马联手布阵,将所有人护在了阵法内,避免天雷的牵连!
好在天雷还算有点分寸,除了散发出的白光实在刺眼外,嘶啦作响的雷电并未伤害到其他人。
可是看着那不断轰向金钟的雷电,在场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这样都不碎吗?
天雷停止了。
金钟……没碎,仍旧屹立不倒。
这时候,林师兄忽然呢喃说道:“来了……”
陈墨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嘴巴都合不上了,尤其是这金钟不但将秦至护得很好,甚至在天雷疯狂攻击它的时候,把秦至从锁链的垂吊中放下,像是母亲抱着婴儿那般,将秦至小心翼翼护着。
好似秦至不是昏死了,而是睡着了。
陈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想起了林师兄方才说的那句“来了”,便问道:“什么来了?”
紧接着,整个天好似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蓄满了雷电的乌云,一边是散发着金光的彩云。
像是两个人在进行谈判。
忽而,仰头看着天空的众人发出了惊叹声。
在彩云和乌云的中间地带,忽然浮现了一幅幅的画面,像是在细数秦至的过往。
第一世,他以平民之身入伍,在守城之战中百箭穿心而亡。享年十七岁。
第二世,他出身微寒,却以文采出名,因机缘巧合入了王府为谋士,为报恩情随王爷出征,后因救人而被俘,两军交谈之际,他为不拖累军队,自刎于阵前。享年二十一岁。
第三世,他出生没落王朝,自小被送往敌国为质,受尽苦难,两国最终还是爆发战争,敌国以他性命要挟,他自刎于城墙之上。享年十六岁。
第四世,他是将军府最受宠爱的嫡幼子,后因父亲功高盖主,全家被诛,侥幸逃过一劫的他在成年后历尽千辛万苦为父亲翻案,却又恰逢敌国来犯,他披甲上马,继承父业,被敌人斩杀头颅,悬挂于阵前。享年二十岁。
第五世,他只是个混混,口口声声想要发大财,为着义气入了伍,最后为护全城百姓而惨死在城门前。享年十八岁。
……
之后的每一世,无一例外都是以护国、护城、护百姓而惨死。
生生世世,竟全都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一世世的画面像是走马观花般掠过,那一张张像他却又不似他的脸,从一开始的明媚笑容,到最后的满脸血污,再无生气。
不知到了第几世,时间才逐渐清晰。
但都是所有人看不明白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