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毒杀
作者:清水如歌   福女当道最新章节     
    方卉起初听玄灵道长说李泰来伤势严重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压根没有想到他伤得如此之重。
    这哪里严重,分明是个死人。
    他躺在床上,头上包着白布。那张原本俊秀的脸或许是昏迷时间太久,失去了水分显得有些枯槁。
    不,确切的说是有些吓人。
    方卉呆呆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姑娘,你坐。”小道童拿了一只板凳放在李泰来床前。自从公孙公子将李公子送到梅云观后,师傅便让师兄弟们轮流守护,哪里也去不了,如今这位姑娘来了,是不是师傅可以放他们出去了。
    这样一想,小道童们对方卉就格外殷勤。
    方卉木木的走到板凳前坐下,连道童什么时候出了屋子都不知道。
    “李公子,”方卉望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人,只觉得很陌生。
    她从小娇惯着长大,从来不知道世间疾苦。她能够接受李泰来家贫和瘸了腿,但那是在李泰来对她一往情深的情况下,如今他成了这样,她心里无法接受。
    她伸出手,小心的碰了碰床沿上那只皮包骨的手。
    那只手冰凉僵硬,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温暖。
    她一激灵,将手收了回来。
    “来了,快来人。”方卉大叫。
    丫鬟从外面跑了进来,“怎么了,姑娘?”
    方卉起身的时候有些慌张,碰翻了床边的板凳也顾不上了,“快,我要去见玄灵道长,我想问问李公子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成为这样。”
    丫鬟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如今看李泰来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她也不多说,扶着方卉匆匆出了屋,迎面便碰上刚才的道童。
    “小师傅,我要见玄灵道长。”方卉道:“烦请小道长带我过去。”
    道童看她们慌慌张张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始终是孩子,心性单纯,看她们一脸着急,便带着往玄灵道长这边来。
    玄灵道长刚要睡了,被叫了出来心里略有些不喜。
    这两个姑娘咋咋呼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遇见鬼了。
    “道长,”方卉悲痛道:“我看见李公子伤得很重,请道长说句实话,他——还能不能治好。”
    玄灵道长想了想,道:“李公子伤了头,他的情形姑娘刚才也看见了,我若是说能治好,估计你也不信。贫道倾尽全力,也只是吊着他一口气而已。”
    方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她骇然望着道长,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姑娘也不要太过绝望。”玄灵道长见她这样,又宽慰道:“李公子求生的欲望很强,说不定能够保住一条命。”
    “道长是说还能——治好?”方卉声音暗哑,问得有些艰难。
    “不知道这样活着算不算治好。”玄灵道长叹了口气,“最好的可能就是一直这样躺在床上,不知道饿,也不认识人,只有一口气。”
    方卉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努力让自己呼吸顺畅一些。
    玄灵道长说的是活死人。
    李公子成了活死人!
    玄灵道长看她崩溃的样子,有些同情道:“时候也不早了,道观这里有专门供客人休息的院子,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让人先带你们去休息。其余的话,明日再说。”
    方卉谢过玄灵道长,任由丫鬟搀扶着跟在道童后面去了客房。
    一路上,她一想起李泰来那张形容枯槁死气沉沉的脸,便莫名觉得恐惧。
    直到进了客房,丫鬟要出去打水给她洗漱,她一把拉住她道:“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丫鬟知道她是害怕,只得将盆放下,在床前守着她。
    这还不够,方卉不准熄灯,而且要让丫鬟一直抓着她的手,这才合上眼。
    迷迷糊糊中,方卉突然觉得屋里阴暗下来,一阵阴冷的风将门吹开,她往门边一看,便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他穿着青色道袍,低着头,一直走到床前。
    “卉娘,你终于来看我了。”那人抬起头来,赫然正是李泰来。他脸色发青,眼神阴暗,“我为了你,被你母亲打残了腿,为了你,被玉娘所害。”
    方卉惊恐的瞪大眼,“不,不是,不是我。”
    “难道你也这样绝情,也要如同她们一般对我。”李泰来呜呜的哭起来,那眼里流下的先是眼泪,再后来便成了殷红的血,看上去狰狞可怖。
    方卉“啊”的尖叫一声,吓醒过来。
    丫鬟伏在床边睡着了。门并没有打开,屋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那根蜡烛燃的只剩了半截。
    方卉被这样一吓,心里反而慢慢安定了些。
    她拉起被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想着一开始和李泰来认识到如今这一步,似乎李泰来说的也并没有错。
    他成为这样,都是因为她。
    如今李泰来付出了命,自己付出了名节,连最疼爱自己的阿娘也对她生了厌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留念的。
    她心里隐隐作痛,倒是不那么怕了。
    她似乎被什么蛊惑一般,从床上起来,踩上鞋子轻轻打开了门。外面一片寂静,玄灵道长和道童已经睡了。
    借着月光,她一路朝着李泰来的屋子走去。
    门微微开着条缝,她一伸手便推开了门。
    屋里没有人,再次坐在床前的木凳上,她似乎不那么害怕了。她望着面前的男子,想起那日在溪山,他手抚琴弦,且弹且歌的洒脱模样,泪水湿了睫羽,“你说的不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玄灵道长已经说了,就算留着你一口气,你也跟死人一般无异了。”方卉喃喃道:“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那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李泰来枯死的面容上,似乎闪过一丝痛苦。
    但,沉浸在悲痛中的方卉丝毫没有察觉。她想起那日阿娘说的话,说都是她害得自己被一个妾室欺辱,是她对不起阿娘,对不起方家。
    但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她的名声,她的清白都不给她机会回头了。
    她抖抖索索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
    这是几日前她发现自己怀孕后,便提前准备好的。原本想着他若是一直不来,她便喝下去,好歹给自己留点脸面。
    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世人不会对她心生同情,她们只会耻笑她嘲笑她不知廉耻。说不定她不走这条路,父亲也会要她的命。
    她打开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倾倒在茶水中,一咬牙,将半盏茶水灌进李泰来口中。剩下的半盏,她一口喝了下去。
    微弱的灯光下,李泰来一直闭着的眼中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