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害死了你。
    棠荔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个。
    她静默许久，低声说：“过去了。”
    对她来说，过去的事就真的过去了。不管是救下重病孤儿的棠大小姐，还是从高楼一跃而下害得闺蜜心脏病发作而亡的金津，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过不去。”
    江瑾黎温润的指尖拨开她鬓边的碎发，重复：“过不去。”
    他至今清楚的记得她在他面前断气的那一幕。
    那天她特地打扮得那么漂亮，就像一朵娇艳盛开的花，却因为金津一时意气用事，迅速枯败。那滴血不见的生命流逝，对他来说却比鲜血更刺眼，在他的心底深处留下一根刺，一触便钻心般的疼。
    所以过不去。永远都过不去。
    江瑾黎倾身到棠荔面前，稍稍一用力，珍而重之地将她抱起。
    棠荔闷着小脸靠在他怀里，没动也没吭声。
    江瑾黎抱着她走进电梯，“棠荔，是你自己说让我当你男朋友的。别耍赖。”
    棠荔反驳：“……可你拒绝了我，还说自己是变态。”
    “等你亲戚拜完年了，还有更变态的。”
    “……”
    棠荔开始思索起对策。
    不过才起了个头，她就住脑了。
    因为她忽然想起，他能听得到她在想什么。
    江瑾黎：“呵。”
    棠荔：“。”
    上了车，棠荔才意识到江瑾黎要带自己离开。
    她攥着安全带，有些犹豫，“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江瑾黎语气淡淡，“她死不了。”
    棠荔看他一眼。
    江瑾黎：“别看我。她不是我弄到这里来的。”
    命是他写的，但人不是他放到这个小世界来的。
    他没事放个糟心玩意儿到面前来做什么。
    棠荔问：“那是谁？”
    江瑾黎：“一个不要脸的家伙。”
    棠荔盯他：这世上还有比你更不要脸的？
    “……”江瑾黎啧了声，“见识短。”
    棠荔：“……”
    从医院离开后，江瑾黎没有带棠荔回江宅，而是回了星悦湾。
    棠荔问：“你爸爸妈妈那边不用说一声吗？”
    他们两个大晚上跑出来不回去这件事，江津津被他们两个弄进医院这件事……
    “人是你弄进去的。”江瑾黎纠正她，“不是‘我们’。”
    棠荔双眸微睁，“爱呢？”
    江瑾黎：“叫声老公，帮你背锅。”
    棠荔请他滚。
    本来就不是她的锅，怎么就叫帮她背锅了。
    进了电梯，棠荔下意识按下39楼的按钮。
    江瑾黎双击取消，按下40层按钮。
    棠荔回头看他，“江老师，我想静静。”
    江瑾黎：“我就是静静。”
    棠荔：“你是变态。”
    江瑾黎：“变态的静静。”
    不止是今天晚上，以后他都不会再放她下去。
    等过完年，他就把39楼那套房子卖了！
    进了门，江瑾黎把风衣脱掉，又从棠荔手里接过她脱下来的羽绒服，就拉着人往主卧走，“很晚了，早点休息。”
    棠荔打着哈欠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
    本来洗完澡出来时间就不早了，又去了趟医院，现在都一点多了。
    棠荔爬上床，没忘提醒：“江老师，不能做坏事哦。”
    江瑾黎面不改色地反问：“我能对你的亲戚做什么坏事？”
    棠荔一想：也是。
    然后安详闭眼。
    房间里的灯被关掉，厚重的窗帘自动合上，遮住窗外偷窥的月色，带走房中最后的光亮。
    棠荔忽然感觉身上一重，同时衣摆下探进来一只手。
    棠荔闭着眼，问：“你在做什么？”
    身上的男人臭不要脸地说：“不是说穿内衣睡觉不舒服么，帮你脱掉。”
    棠荔：“谢谢你。”
    “不客气。”
    “……”不要脸！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什么早点休息，都是假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卧室里，一时间只听得到沉重的呼吸声和衣服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
    有的变态虽然不能对来拜年的亲戚做什么，但他能做别的同样特别可怕的事。
    又长见识了。棠荔心想，要不还是搬家吧。
    这个念头刚浮现，又被咬了一口。
    果然是变态。
    棠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耳边问：“早上想吃什么？”
    棠荔随口应了句：“虾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忽然有种失重的感觉。
    这种感觉持续了两秒左右便消失。
    就好像是她的幻觉一般。
    棠荔又躺了两分钟，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
    好眼熟。
    棠荔坐起身，正要伸手过去。
    毛绒绒的小丑鱼娃娃倏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棠荔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不是幻觉。
    她正疑惑着怎么回事，死去的记忆就浮上脑海。
    “丑鱼大仙？”
    昼：[……闭嘴！]
    好凶。棠荔问：“你抖什么？”
    他还能抖什么？气的。也是羞的。
    昼咬牙切齿地开口：[扣子扣好！]
    棠荔低头看了眼。
    睡衣的领子敞开着，密密麻麻的吻痕从锁骨处一路蔓延至深深的沟壑里。
    棠荔迅速把扣子扣好，打量了眼四周。
    还真的是她生前住的那间病房。
    “大小姐，你醒了吗？”病房外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棠荔有些恍惚。
    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落在她面前。
    昼提醒她：[换上。别穿帮了。]
    [噢。]棠荔换好病号服，开口：“进。”
    病房的门被推开，年近五十的妇人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棠荔看着她，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李婶摆好早餐，注意到棠荔的异样，问：“怎么了？”
    棠荔摇头，“没什么。”
    李婶便没再多问，走了出去。
    棠荔起身下床，脚刚一着地，就踉跄了一下。
    大腿内侧疼。
    估计是磨破皮了。
    棠荔缓了会儿，慢吞吞地走向餐桌。
    附身在小丑鱼娃娃身上的神明回头看向她，抖得更厉害了。
    棠荔从落地镜前路过时顿了顿，她扭头望向镜面。
    镜中的她，是她17岁的模样。
    按理来说16岁和17岁的模样应该相差不大，棠荔不记得自己16岁时是什么样模样了，但肯定不是这样的。
    16岁的她因为生病的缘故有点柔柔弱弱的，现在的她面色红润肤色健康，毫不夸张地说一头牛她都能摁死，所以应该还是有点区别的，李婶居然没有怀疑？
    昼给她解了惑：[一点点障眼法罢了。]
    棠荔吃完早餐没多久，李婶就进来把碗筷收拾出去了。
    棠荔走到小丑鱼娃娃面前，“你好像很生气。”
    昼：[没有。]
    棠荔：“那你出来，让我看看。”
    昼：[不。]
    棠荔捏它的脸，“你出不出来？”
    昼：[不。]
    棠荔又捏它的嘴。
    昼还是不肯。
    棠荔放大招：“数到三，不出来我就亲你。”
    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