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条灵泉通道，是光所编织，硬是贯穿夹层病海，通到这表层地面。
也是自己给自己打造的锁链！
不管是在圣陵呼唤杜恩，为他点亮悬灯，还是编织道道神造灵脉，维系住一个个灵泉村，护佑仅剩的生民，全都是不断缩减余力，尤其是后者，更是变相地把自己绑在那里，无法再随便动弹。
当然，黯神那边肯定也挺惨的，不然现在就该发起攻势，趁她病，要她命！
杜恩十分平静理智地想到。
两边的头目，都受到重创，应该都是这种能够执行斩首行动，彻底奠定胜利的状态。
可圣神这边可堪大用的使徒，一个个感染堕落，而黯神那边，却还有个大将，正值巅峰之时，没有什么影响，能正常突破境界，所以差值其实还是很明显的。
也就是说，其要是没有突破，那么圣神唤来杜恩，的确是能轻易压倒对方，可现在，不知道姜莹是怎么跟对方打的，居然还让人家得以突破到化神中期，令差距一下子就拉近缩短到没剩多少。
猪队友，其实倒也不能这么说，说到底，两人之所以会分开，是在不移真君那边的安排下，换言之，会有这种情况，只是由于掌舵者在调整方向。
所以说，真正的猪队友，是孟长清！
说好的督促，结果没有做到位，直接让两人分散开来，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知耻啊！
远在天边，落羽本门之中的孟长清，看着眼前的灵光投映，那俯瞰大视角下的画面，依旧能清楚精确地捕捉到，杜恩此刻隐隐流露的那一抹意味。
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平静得像面瘫，但可能是因为现在心虚，或者是脸皮挂不住，总之孟长清有些气急败坏。
虽然刚刚才发作过，但不妨碍他再来一次。
“不移师兄，你……”
“我给你一颗星辰。”
“这不是一颗星辰的事情！”
“那给你两颗星辰。”
“嘶！”
孟长清的分身，气得面目有些扭曲。
他随手拉来石桌，嘭嘭地大力拍着，十分生气：“这就不是星辰不星辰的事情！”
“放心，星辰上面还有人在的。”
“……”
孟长清更是要爆发，石桌都已经碎了。
“你要不要？”
“……要！”
虽然咬牙切齿，深恶痛绝，但最终，还是点头了。
没办法，且不提什么修仙资源之类的东西，光是上面还存有的人，就是他想要救护，从不移真君这个狗贼手里抢过来的目标！
不过，虽然同样会救济生民，但他跟圣神却也有很大的不同。
此刻完成星辰掌控权的交接之后，孟长清再度看回灵光投映，那灵泉村之内，盯着那一盏悬灯，眼神有些复杂古怪。
“不移师兄，她究竟是什么情况？”
“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不移真君面无表情，目光从头到尾没有挪开，因为对他而言，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观察与记录。
各种胜与败，各种生命凋零泯灭，都能成为他的垫脚石！
面对故作神秘，不想多说的这真君，孟长清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这么在外观察观望。
而灵泉村里，杜恩正在悬灯指示下，走在村道之中。
不可思议的，村民对于悬灯毫无多余的反应，反而有些敬而远之，像是看到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一样。
进一步观察，他发现，在这边竟然一个修仙者都没有，也没有哪怕一个挖掘本源的炼体者，全是普普通通的人。
圣神不在意自己不被当做神，只朝着前方指引。
“医师就在前面，从之前开始就在设法施救病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研究出莹石病的解药。”
她对此怀揣着期盼，前方也开始传来淡淡的哀鸣声。
一处灵湖映入眼帘。
上面盖着个大竹院。
不是灵泉村没有修仙者没有炼体者，而是这些人都染病，被隔绝在灵湖之中，正在尝试进行救治。
即便如此，回望村里，看着几个好奇心旺盛，探头探脑观望的村民，杜恩还是眼睛微微眯着。
跟孟长清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这么想到。
并没有意外。
踏足湖面，当即有空灵声响起。
波痕微荡，扩散向四方，又迅速回荡，再度归于一点。
像是一种检验，无形中已经筛查确认。
杜恩向前平静走着。
看向湖面，不见悬灯投影。
无言无声，继续向前行进。
很快就越过湖面。
竹篱青翠，围绕着建筑，显得生机勃勃。
吱呀声中，一个人已经听到动静，打开了门扉，表示迎接。
他看起来身材高大，却穿得严严实实，连面部都被死死笼罩住，此刻也没有越过门，像是顾虑着什么，只停在原地。
缄默跟平静对视，疲累与沉着相异。
杜恩没有开口，他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杵上了。
还好有圣神。“情况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虽然有进展，但还差了不少。”
医师实话实说，让悬灯不由黯淡些许，透出圣神的失望。
随即她又开口：“那先帮忙看看这边的一个人，她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对劲，但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怎么回事。”
“好。”
医师的话不多，看向杜恩这边。
明显的，这也是个不对劲的人，但圣神冕下说的不是他。
所以医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侧身迎进杜恩这边。
这边亦是平静无言，只是从空桑山之中，把姜莹的棺材拖出来，放在竹篱后的院子里。
同时侧目四看，一栋栋竹木建筑，有序分布在湖心岛的篱笆后。
肉眼可见的有轻重之分，越往内的屋子越密封，里面不时传来道道哀鸣呢喃，以及各种细碎私语。
大都是赞颂圣神的，还有一些诗歌乐词。
不过虽然是赞歌，但主题却基本都是向往更好的明天。
依靠着这些，那些重病却还有理智的人们，在对抗着精神上的折磨，不至于发疯，到处宣泄痛苦，最终彻底堕落扭曲。
还有一些近处的建筑，门窗敞开着，里面有许多轻症病人，基本穿盔戴甲，身上只有零星莹石的病症。
他们在这边的生活很单调，就是配合治疗，不能随便乱跑。
并没有怨言，这些圣国士兵只是默默磨枪擦甲，面色坚韧，远远看到圣神的悬灯，纷纷行使躬礼，见到杜恩这个所谓的最终使徒，更是像见到主心骨一般，有着想过来汇报集合，归于麾下的蠢动。
显然，在圣国的体制里，神这一统治者的定位，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吉祥物，会让特定人群发自内心的尊崇，但各个使徒其实才是实权首领，人们在挖掘自身的灵体本源，走炼体之道后，习惯于汇聚在使徒们的麾下。
至于普通平民，圣神并没有太流渗自己的影响，以至于进入村子之后，看到她的悬灯，都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现在这些病人，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理智地克制着各种想法，只是精神面貌变得更加饱满，整体透着昂扬向上。
杜恩默默观察着，还注意到这边平民病人的数量很少。
倒不是差别对待，没有救治，选择抛弃，而是普通平民要么还没有来得及染病，活得好好的，很幸运，被转移到灵泉村里生活，要么就是运气不好，已经染病。
士兵们还能透过修为与意志去克制莹石病的侵染，普通平民根本就做不到，所以，除却极少部分天生坚毅，以及别有才华的人外，基本都是一中招就注定了结果。
换言之，在这边受治的零星平民，其实都是心智或者资质不俗的，眼下他们远远注意到陌生人到来，都没有咋咋呼呼，而是显得好奇，又带着思索地看过来，做着自己的考量判断。
若是能安然度过这一关，对这些人加以培养，将来个个都大有作为！
这就是不移真君惯会做的事情，对人群予以残酷的试炼，从而遴选出里面的优才，然后再不断重复。
生源星界的人是受害者，姜莹这边也是。
医师已经打开棺材盖子，摸着那层冰，开口道：“这木头棺子质量不错，虽然是青木，但并不是弥散生机，反而在汲取过度的生机，还有这冰封冻魂的手段，嗯，可以拿来抑制重疾者的恶化，争取更多的时间……”
听着他的话，杜恩也没有吝啬法力，直接用恢复挺多的法力余量，催生出棵棵巨木，再予以圣炼，做成一具具一样的棺材，眨眼间就做完整个圣泉村的人口数目。
围观的病人与医师在一开始，自然是对此颇为赞叹，但很快就觉得不太对劲，因为这怎么看着是提前给自己定了棺材？
杜恩却也没在意，直接堆叠着做完，再施展空间折叠，把堆放处叠纳，不使之占位置。
医师有着元婴期的实力，只要知晓特定的法力口诀，就能够从中取出它们。
不过，青木棺材显得简单便做出来，但不化冰魂就做不到量产了。
“这样的话，只能配药灵泉水，把他们泡在里面……”
医师很快就有底，注意力转而集中在姜莹这边。
杜恩抬手一指，不化冰魂就化了一点。
里面的血肉浆水顿时消融解冻，然后十分活跃地蠕动，从细微的层面开始重组，时不时游动出金刚碎块，又反射出莹石的光芒。
“竟是如此？！”
医师像是终于找到答案一般，想要抬手去捞起来仔细查看，但手还没有伸出去，又反应过来，显得带有畏惧地缩回来。
“怎么了吗？”
圣神问道。
“她是莹石的源头！”
医师回答着。
“什么？！”
这下子，就是圣神也十分惊愕，“她就是黯神能制作莹石病的那个源头？那会被其追杀，难道是弃暗投明，逃出来的？！”
“……不，不太对，看起来是同源，但实际有点不一样？”
医师又半推翻刚刚的结论，透出十分的苦恼，既想下手，亲自观察检验，又怕这疑似莹石病母源的，把自己也给感染了。
所以，他到底还是没有去进行接触，只是结合自己已经钻研颇多的治病经验，去进行着观察而已。
“她的情况很不好，虽然作为莹石病的母源，或者说类似母源，但也在被莹石病所感染，自身的本源无法抵抗，咦？不是无法抵抗，是主动接应，被反过来同化？”
“必须要把她救回来才行，不然的话，一旦她被同化完全，失控爆炸的话，会再现此前的病变大厄！”
所以说，黯神那边只是意外发现到她的存在，这才想要抹除这种可怕的祸患？
“那么，要怎么施救呢？”
圣神问到这个关键问题。
“我通过累日的钻研，现在还差三样奇物，三样能在病变之后不改本质的奇物，妹妹已经提前替我去确定过，它们还存在于那三个地方，是合格达标的。”
“只要把它们收集过来，我就可以试着制作解药，本来的话，还要斟酌各种用量上的搭配问题，但现在的话，倒是可以在她身上，死马当作活马医，作各种尝试检验。”
意思就是，把姜莹当试药的，而她也是极为合适的那个。
杜恩这边完全没什么意见，毕竟对于她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可是在救她，也是她在发挥作用。
相信她会没有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