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下囚牢的第二层,圣神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光亮,当即散发出黎明般的暖光,净化着这边的病气,并向着更深处迅速扩张铺盖。
这些病气一净化到差不多的程度,就会被杜恩这边摄取消化。
他的灵体,他的功法,可还是嗷嗷待哺的,因为之前不断吞吸这种净化后的灵气,已经快速拉升促进,即将抵达突破的边界。
该说是正好吗?
杜恩眼神一闪,颇为凝重。
因为在黯京之中,黯神下了挺大的功夫,也是早有准备,彻底隔绝了莹石病的浸染扩散。
这么一来,他自然是能够发挥出至少九成的实力,不用再分心费劲地去抵御那天地病气的侵染。
之所以才只是九成,是因为生源星界这边,不管在哪里,都有着神识无法离体的情况,显然是不移真君还有着更高深更独特的布置,或者说是这边的法则限定如此。
总之,现在来到这病气充盈精粹的地牢,杜恩再度遇到这种净化后的病气,就能够迅速去到那突破的临界点。
他没有因此驻足,而是继续前进。
此地不容乐观。
在那些牢锁里面,感染了莹石病,已经病变到一定程度的人,就不是木域那种旁敲侧击,引动相应的疗愈,所能够治得好的。
所以,除了少部分还能勉强有些效果,可以先用绿植包拢起来,遏制住进一步深化扩散,等待后续解药救治的人,其他的可怜人,就只能跟莹石病一起灭杀掉,结束他们被囚困在此,被病染折磨,无法自拔的生命。
这种事情做得很快,没有半分迟疑,所以,杜恩的步伐,依旧是保持原样,没有丝毫停滞。
“谁?!”
“大胆!”
前方光照还没有覆盖的幽暗深处,突有两道急声响起,更有大威扑面而来。
显然,还留驻在此地,负责看押雲的两名化神侍卫,已经察觉到杜恩这边的迫近。
不过。
我可是大摇大摆进来,肆意使用道法的,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果然,这种通过可控感染来取巧拔苗的化神期,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感觉自己又遇到了化神之耻的杜恩,微微地摇头,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这两名侍卫的面前,把手轻轻按在他们的脑袋上。
电光火石之间,喉咙声带的颤动还未平歇,两人刚有的动作便已经突止,发散的大威便已经破碎,冷汗刷的就流下来,瞳孔剧震不已。
“阁,阁下究竟是谁?!”
“真要与我王我神为敌?!”
口中喝声,眼中发红,黯神的护佑,已然腾发而出。
根本没有迟疑,或者说,不用他们来迟疑抉择。
黯神之力已经自发反应。
不然的话,他们早就死了,杜恩还会留给他们说废话的时间?
所以,也只是停顿一下而已。
在捏碎那碍事的黯光之后,再按碎他们的脑袋神宫,法力的冲刷,连肉身灵体都彻底化作虚无。
依旧是秒杀!
对于这种只能说是弱天才的化神初期,杜恩现在对付起来,跟普通的元婴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有了这种缓冲,两个泛红的小小元神,已然急匆匆脱离神宫肉体,往后方驾光遁空,一闪就是百丈距离,根本就不敢有片刻耽搁。
说他们的元神小,是因为只有半人高,比起元婴,当然是大了许多的,但跟正常的元神比较,自然是小得不能再小。
不过,居然懂得元神出窍,而且还懂元神遁法?
这可是杜恩在这星界第一次看到,之前碰到的对手,虽然显得强弱不一,有些还十分棘手,但是,除了那尘傀塔主具备这方面的基本功,只是没有施展空间之外,其他的对手都没有这般的手段。
尤其是圣神的使徒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偏科于炼体的,体内到底有没有正经的元神,他其实都不敢确定。
杜恩不由若有所思,于是也留给了他们多一丝的喘息之机,让他们在遁逃之中,惊鸿瞥见这边的具体形容。
“圣神悬灯?!”
“最后使徒?!”
“糟糕!快去禀报我王!”
“可恶!雲的目的就是这个吗?引他们潜入进来!?”
“该死的叛徒!”
“只要及时禀报,伟大的冕下必会将之诛杀!”
杜恩听着这种元神对话,只有忍不住的淡淡无语。
圣神悬灯里透出的目光,也不禁夹带进一种“我之前居然把他们当够格的对手来看,真是莫名其妙”的味道。
因为他们其实并不是狂信虔诚之辈,从雲的留影,还有刚刚表现出来的口吻态度里面,黯王是还要排在黯神前的,显然,这四个王前侍卫,全是黯王的忠心部下。
换言之,他们就只是猖狂惯了而已。
同时,黯神要真的有那么强,之前就不会被圣神打得需要放出莹石病,来强行拉平彼此的实力差。
现在也不会显得故作高深,看起来好像是另有图谋,但对方真要把握十足,可不会随意放任这么两个极端不稳因素,在眼皮子底下到处跑。
所以,这两货此刻油然流露的真心话,就怎么听怎么蠢,让杜恩这般平静的人,都不禁泛动情绪的小小波澜。
然后,抬手一抓。
元神驾光遁空?
可笑。
两个元神再闪烁里面,便只看到眼前一花,然后就自己各撞进一只手里。
杜恩的手。
然后捏碎。
再随手一甩,便一点痕迹都没有。
“快快快,雲就在前面!”
解决完这两个化神初期的侍卫,圣神这边已经捕捉到雲的具体位置,光辉先一步铺洒渗透过去,再晃一下就已经到位。
杜恩同样踏空而行,瞬间便抵达。
地下囚牢,第三层。
在这边,层高变得多出几丈,大小不一的牢笼锁链,在不详的紫光照耀下,显得明灭不定,仿佛栖息蛰伏在此的凶恶怪兽。
直到圣神的光辉抵达,才将这些不详与阴暗彻底击溃。
一丛丛莹石晶簇肆意生长,一个个畸形怪物被封存在其中,又有一样样怪异的器具散落在各处。光辉之下,这些事物重见天日。
杜恩纵观全局,不由这么想到。
然后,目光锁定在中间的位置。
雲正抱头蜷缩在唯一的空地上,身上也已经长出莹石的鳞片,参差不齐,边缘狰狞,本来白皙的肌肤,此刻更遍布紫色的脉络,伴随着异样的跳动,像是各部位都有着自己的想法,想要膨胀扭曲生长一样。
病得很深,圣神悬灯其上,光辉铺洒压制着,有些着急,就差团团转一样。
“黯神到底在多久之前,就已经在钻研莹石病?!”
面对此地此景,恼怒,或者说,憎恶异常的情绪,夹糅在她的话语之中。
圣神自然是会吃教训的,而且事实上,当初在救下昏迷的尽之后,也有觉察到黯神这边在秘密图谋什么。
所以,第一次圣黯大战其间,她自然而然会做好准备,像是祝福护持之类的手段,可谓是难得的肆意挥洒。
但是,她散发的净光,虽然能遏制净除莹石病,却因为不了解根底,而存在明显的上限。
这就导致天地病变之后,圣国方面的迅速沦陷。
使徒们虽然更强更有耐性,但因为水里走火里去,总是行动在病区之中,尝试阻止传播与尽力维持国度各方,所以,在辅助圣神建立灵泉村之后,由于超过限度,才纷纷病染疯狂。
而现在,圣神虽然也尝试钻研针对莹石病的手段,但显然时间并不足够,只能拉高一些净化护佑的程度。
雲的身上理所当然就有。
可是很明显,在这种堪称晶簇洞窟,莹石病窟的超高浓度地区,她的护佑并没有阻止雲的染病。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作用,不如说,作用很大!
现在的雲看似病根深重,但其实肉身本源的情况,并没有多么恶劣,顶多是处在染病的第一阶段,还能有个窈窕的人形。
——正是因为有一团光亮,收缩到她的本源处,才扛住了莹石病的侵染。
然后,撑到他们的到来。
圣神看似无措的表现,其实是在沟通勾连彼方。
杜恩也没有闲着,真炎宣发而出,赤金的凤火开始焚烧莹石的病晶,以及其中封存着,不知死活的病变者,削减此处的病源浓度,也能够提供相映衬的火光。
有了这火光的相助,很快的,圣神就成功勾连到彼方。
有些模糊的投映,出现在空气中。
对面毋庸置疑,就是此刻正在到处救治病人的医师尽。
“……还好,情况不算太过糟糕,只要服化解药,就能够遏制恢复。”
尽早有准备,默默凝视着自己的妹妹,迅速地做出判断,虽然声音依旧显得平冷,但能够听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把解药放进环里。”
圣神也没有废话,努力地憋着劲。
在黯神的眼皮子底下搞传送,虽然他似乎没想要阻止,也没有能力阻止的样子,但他以前随意赐予的种种加护力量,却形成大小不一的干扰源。
尤其是黯京的城墙那边,更是硬灌进去许多,此刻傀儡大军攻打了这么久,也只是弄塌了几段而已。
这让圣神显得十分吃力。
毕竟也不好在现在动用压箱底的余力,如果憋劲就能做到,那就憋着呗,虽然会显得有失风范,但那根本不在她的在意范围里。
传送其实很顺利。
一枚丹药过来了。
外壳像是沾染着灰,给人一种朦胧感,又隐隐藏着神圣的清澈,以及还有或艳丽或冷冽等等的感触。
所用材料,都是十分不俗的,除了三样奇物之外,还有其他珍贵罕见的灵物,可谓是掏空圣国的库存。
而且。
很高明的炼丹术啊。
杜恩一边继续烧,一边这么想到。
虽然总是解药解药地说,显得很像江湖药剂,但实际上却是十分正统高明的炼丹制药,远胜过他这边以红梢壶的炼丹器禁硬搞。
换言之,尽其实也可以称呼为丹师,炼丹大师。
而有圣神帮忙化开药力,雲的情况显然不用担心,甚至于这次可能因祸得福,短短不过几年时间,就可以突破到化神中期,就连才情,都会向强天才迈出几步。
毕竟,尽的解药可不是完全地去除莹石病,而是在祛除一部分后,对剩下的予以压制干涉,再辅助着本身的肉身本源,让它去吞噬残存的病染畸变,从而获得明显的壮大。
这也是多亏了姜莹,没有她的献身试药,尽不可能在短时间里,获得最佳的普适配方。
当然,杜恩也有注意到,尽其实有些私心,给雲准备的解药,是用料很足,调配比较专门的那种。
毕竟其中最主要的那三样奇物,数目实在是很有限,分散开来就十分少,这种因祸得福的效力,肯定也十分差。
不过这是人之常情,现在也没有谁会在意。
就在雲的状态迅速好转,解药顺利生效,这投映联系就要结束时,尽突然微微抬头,目光望向杜恩这边。
“杜恩……”
他竟然尝试隔空传音,并不是神识传音,而是一种高明的传音法术。
因为隔着太远,通道又不安定,所以调整了一下,这才变得清晰起来。
“已经去到黯国,在这黯京中枢,想必你已经见识到这里的疯狂。”
疯狂,吗?
除了血莲教那支先锋,很贴近尽此前的描述,说实话,黯国的其他人,不管是城防军还是王公勋贵,其实都显得很正常。
军人恪尽职守,保家卫国。
王公勋贵污浊,奢靡堕落。
都是十分正常的一些情况。
但是,悍不畏死,保家卫国的军队,之前却把染病的国民全都杀光屠尽,以至于将尸骸病骨堆积在黯京四周,形成一个骇人的原野,甚至还把头颅都专门砍下来,筑成一座座堵门用的小山,致使他们怨念深重,难以散去。
而那些王公勋贵,在黯神的眼皮子底下各种胡作非为,肆意纵欲,隐有渎神之想,明明那个神明在许多细节,表现出了“爱人”的情况,可他们却熟视无睹,接着奏乐接着舞。
“看来你很认可我的说法,呵,看来你不像我当初那么天真。”
尽传递过来的话声,变得明显起伏起来,眼神里面也微不可察的,流露出情绪的光彩。
像是冰山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