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明的远航，真君交易
    生源星界，圣国圣陵。
    看着姜莹带着杜恩，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消失离开，明矗立在原地许久没动。
    直到这时，才有所动作，她环顾四周，仔细看起来。
    伴随着遗留蛋壳的被使用，秘地空间已经消失不见，不然也不可能装进福地空桑山里，所以，此时此刻，这边的地下，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陵墓穴坑，看着毫无稀奇的地方。
    可是，她明明是第一次来，第一次见，却始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此刻终于有了片刻空闲的时间，便忍不住探究起这个。
    “为什么……”
    独自的呢喃，在死寂的陵墓中回荡，她这边走走，那边走走，最后又回到原位，揪着的眉头突然散开来。
    探寻着熟悉之感，一路来到几十年前，然后，有差不多要被遗忘埋藏的一段记忆悄然浮现，再看向四周，一切仿佛回到了当初之时。
    那个时候，明才一岁，还只是个婴孩。
    跟生源星界那许许多多非本土天降生灵一样，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婴孩。
    “快快快！”
    “冕下在这边，必须让她定夺！”
    “这孩子的情况可真糟糕，小家伙，撑住啊！”
    匆匆忙忙的几道男女身影，闯进了圣国众人的死后安眠之地，带来异样的生机，而在其中一人的怀里，却有很相应贴切的死气在弥漫。
    稚嫩的肉体在开裂，猩红的血液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从那小小的躯壳里迸发，仿佛高压水流一般滋滋冒，将之染得通红，像是一团烂泥。
    “我说啊，咱们这么直接跑进来可以吗？”
    “现在哪还有时间想这个？！”
    “不不不，这可是圣陵啊，几百年的心血布置，偷偷摸摸的……好吧，见死不救也不行。”
    途中还有些争吵，抱着小婴孩跑得最快的人，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发出自己的意见，当然，步伐完全没停下，哪怕是现在的明想着，都觉得这人十分别扭，刀子嘴豆腐心的。
    “本末倒置可是不行的！”
    就在此时，前方有光亮涌来，一个眼睛滴溜溜地出现在其中，正是圣神之眼。
    “把她放在这边中间，希望能够挽回她的生命……”
    圣神两句话都没说完，使徒们已经手忙脚乱地把婴孩放在指定位置，并各自出手，眨眼间便缔造出一座圣台。
    顿时，有更清澈的光亮，出现在死者沉眠的黑暗地下。
    婴孩的糟糕处境，这才得到遏制。
    但很明显，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时间流逝，几天过去，圣国的使徒们已经齐聚一堂。
    有他们配合圣神，终于是将小小婴孩的情况遏制住，让其恢复正常，睁着痛苦未散的眼睛，瘪着嘴环顾四周。
    一张张大脸一下子凑了过来。
    “哈哈哈，真是个顽强的小家伙，这都能够撑过来！”
    “这孩子可真是不俗得很！”
    “这么小就如此坚毅非常，以后接我的班都肯定行！”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别凑太近，都吓到她了！”
    “对对对！”
    “话说回来，这可是天降福星啊！”
    明明是一个糟糕的情况，极有可能是幕后者趁机观察圣陵底细的情况，如此天降的婴孩可并非什么好预兆，但到头来，记忆里的这一幕幕，却是让明完全没有意外。
    “明明是个恶劣的发展，却仿佛总能指向好的方向，这帮人啊……”
    她这么想着，记忆还未断绝。
    一片喜气洋洋之中，神与人接着开口。
    “得给她起个名字才行！”
    “对对对！”
    “既然是天降的福星，那么……”
    “能够刻忍痛苦，并不哭泣，这样的话……”
    “新生的生命，理应拥有美好的未来……”
    “……”
    七嘴八舌的，最终汇成一句。
    “明，展望明天！”
    话语像是在圣陵的底部回荡，仿佛曾经有无数安眠者记住这句话。
    明不由呆怔住，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再定睛一看四周，依旧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坑穴，她不由低头，看着手里缠绕的金色丝线，那是圣神所造灵脉变化而来，留给她的最后事物。
    这独自一人的时候，不需要再维持理智，她在合眼里有些颤抖，呢喃的话声，又透着冷静：“原来如此，圣陵是尝试仿造生源的作品，不是星辰的生源，而是生灵生民的生源，本来的‘最后’，也会是这个才对，可结果却因为意外而发生替换，也对，并不是所有布置与计划都会成功实现。”
    透过触景恢复的记忆，明从当初救治自己的细节处，察觉到圣陵的存在用意。
    不过，此刻这么嘀咕着，却像是在疏解情绪。
    转过身看去，在原先的秘地处，坑穴的最深处，正有着淡淡的柔和光亮。
    金色的蛋壳片，悄然放置在那里，三颗颜色不同的光点，在其上盘旋，光与光的交织，化作梦幻的蛋形。
    其内最中心处，是蜷缩的小小人形。
    圣神。
    像是杜恩的与世俱焚一般，她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本来是应该形神俱灭，以此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就因为她坚持着送杜恩进蛋里再孕育，所以让他在那片刻里醒过来，以万光之源的那块碎片，再加上之前火眼金睛破碎时，趁机取出的凤凰遗泽，于朱雀残韵的无形引导下，将刚刚破碎凋零的圣神，成功地再度收拢回来。
    然后，同样是再孕育。
    有凤凰遗泽在，有本源碎片在，将来会再度获得新生。
    杜恩当时倒是一点都没有迟疑，也没有什么吝啬心疼。
    主要是凤凰遗泽这玩意，对他而言其实有点小鸡肋。
    那是此前应着他的真炎而浮现，指向着凤火的最高等形态，天品道法的五德神火。
    凤凰所主掌的五德，是为德，义，礼，仁，信。
    换言之，想要学会、掌握、完全发挥出五德神火的威能，需要满足这五德言行心性，所以它才是极少数至尊们也无法掌握的道法，因为至尊们都是不仁不义之辈。
    杜恩嘛，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仁义圣贤之辈，对于这凤凰遗泽说实话也没想好要如何利用，或者说，在他想着要利用时，其实就已经无法利用。说到底，凤凰的遗泽应该是五德五点，结果出现在他面前的却只有三点，本来就已经显得差分，估计是看在他承受遏制着自己的余恨，这才会响应而显。
    因此，在之前的时候，他才会将之悄悄取出，再在刚刚用在自己认为对的地方。
    如此果然很有奇效。
    明此时看着圣神的新蛋，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呢喃着道：“虽然有他的挺身而出，吸引关注，可以遮掩住您的存在，不过我却是无法避开的，如果不离开，只会让好不容易脱离的星辰再度被套上枷锁。
    所以，在接下来，或许我能成功带回来真正的黎明，但更可能会失败，倒在黑夜之中，总之，希望我们在将来还能再见面吧，娘亲。”
    说罢，她转身离开。
    用金丝串起银珠，悬挂在胸前，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目光冷静沉着，大步流星地走在地下坑道甬道里。
    一具具战争傀儡正缄默地躺在一路上左右，将主人之前搞出来的坑坑洼洼填补上，默默地沉眠着，进入自律护持的状态之中，守卫着圣陵的宁静。
    最后，圣陵的出入口之下，光亮的笼罩处，勉强修补好的傀儡杜恩，正静静地站在这边，没有像其他傀儡一般沉眠。
    它会跟着明。
    杜恩想要在星空之中预留一条后路，明也需要足够的助力在侧，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它就被留下来，将会被明使用。
    “走吧。”
    说着，跃动而起，离开圣陵。
    然后，随着陵墓的万钧封门石一道道落下，这处圣国子民安眠之处，再一次恢复到往日的静谧之中。
    门口之外，有两人一蛇正在等候。
    趁着刚刚的功夫，尽已经把小灰这条五阶大蛇，治得七七八八，重新变得龙精虎猛，不过，它看向这个男人，却有种惊惧甚深的目光。
    很明显，刚刚的治疗过程，肯定很不好受。
    “嘶！”
    眼下一看到主人，当即嘶鸣着，像呜咽的小狗，身形一缩，变小许多游过来，还显得忌惮畏惧地瞅着傀儡杜恩。
    以它的脑子，还不能完全理解他怎么突然化敌为友了，故而带有一抹紧张警惕。
    明伸手拍了拍它，看向尽与雲。
    “就要离开了吗？”
    “不能再留一阵？”
    兄妹两个吐出不一样的话语。
    “虽然这方天地，我们的故乡已经被治好，但是根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我必须立刻离开，圣国黯国，还活着的同胞们，就只能交托给你们照看了。”
    三人都有着先后履职圣国黯国的经历，某种意义上，算是现在最合适的主事者，但明还不能停下，不敢懈怠，所以就只能把事情交给二人。
    “放心吧，会照看好的。”
    “嗯，等你回来，肯定已经恢复到以前的繁荣！”
    “好，我会回来的。”
    明沉静地点头，如此便是告别完。
    一拍小灰，它立刻明白，张口吐出一物，正是那神骸甲。
    咔哒声里，自行组装在明的身上，让她又变成那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
    小灰咆哮一声，一晃身体，便化出千丈长身，飘游在空中，流露出一缕淡淡的威压，与之前不太一样。
    是蛟化更进一步，这是尽的手笔。
    明对他微微颔首，带着傀儡杜恩一起飞身落在蛇头之上，再抬手一指天空，有一道银光迸发而起。
    黯神在当初早就偷偷拜访过傀宗塔，又曾经以化身潜入圣国，找到那条大蛟，对它进行搜魂，获知着星外的各种信息，并以此早早在星空里谋划，布置下许多暗手。
    此刻，明便以其遗留下的后手，开启了黯神布置的星空航道。
    白日初升，再度浮星。
    宇宙星空像是延伸出一道触角，仿佛一条天梯，递落到他们的眼中。
    小灰振发妖力，腾空飞起，顺着星空接引，开始上升入轨。
    从越来越高的距离向远方眺望，能看到弥合疮疤的大地之上，有纯粹机巧的傀儡们，正在已能活动的人们带领下，重建着自己的家园。
    他们遥遥地察觉到什么，忍不住抬头看去，却只能看到远方的天际，似乎有白日亮星一闪而逝。
    明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吗？”
    不移真君这么开口呢喃。
    他刚刚回到自己的第四峰上，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伤创，一如既往的冷漠冷硬，可实际上其实大伤小伤一大堆，需要闭个关，才能够恢复过来。
    “现在跟小师弟打起来，可是很不划算的，毕竟再怎么样出招，都只会加快他的合变道躯，除非是我们真的往死里打，动用无法克制收回的杀招，才能够越过他那合体过程里的玄殊。”
    从身后传来不速之客的声音。
    不移真君默默地回头，看向对方。
    自己的二师兄，逐鼎真君。
    他一副过来看热闹的样子，就差揣着手，面上带着一抹轻笑。
    不移真君表情不变，平仄直述：“迟早会决一生死，现在不过是预演，而且，这也是早有所料的发展。”
    “的确，如你所料，在内外压力下，你踏入了强天骄的境地，这个还要恭喜了。”
    此番生源星界之事，正如逐鼎真君所说，是不移真君验收自己的成果。
    自己这边已经很明了，至于星界那边，谋划被破坏，观察对象脱离掌控，证明自己之前的设想有误，需要及时调整，并没有额外损失，倒不如说，能从中获得新的灵感与可能，观察到自己所需要、已浮现的因素。
    如果没有被破坏，也只会证明自己的原先设想还算是正确，当然肯定还差一些火候，后续便可以追加投入，进一步展开来观察获利。
    不移真君没有什么得意，表情与心情一样毫无波澜，凝固得像石头，开口道：“师兄专程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你现在旧谋结束，新谋将启，应该很缺各种资源吧？”
    “确实很缺，所以，你想要什么？”
    “星辰。”
    “可以，那五百颗生灵死绝的星辰，都卖给你。”
    “成交。”
    至此，孟长清这次怒到极点，终于忍不住暴起的缘由浮出了水面。
    为了生源星界这个试验场，莹石病也好，异化的生源也罢，诸般种种，前后耗竭了五百颗星辰，那五百个星界之上的生灵。
    所以那颗黯无灭日，才会那么强大，能够形成足够的内部撕裂。
    那正是无数生灵们的怨恨咆哮，无数恶因结出的恶果……虽然到头来，还是被不移真君吃下，成为他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