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小卖部重新开业一个月了,这座北方小城也终于迎来了盛夏。宁柠早上早起骑着奶奶留下的电动小三轮去早市批发蔬菜,白天就在收银台,一边看店一边敲字,如果中午特别热,她就关了店去午睡,睡到自然醒再打开店门,每个月收入居然也有三、四千。虽然比不上在大厂上班赚得多,但胜在悠闲自在。
这天晚上,宁柠看着货架上剩下的一整个大西瓜,想着明天进新货,于是就切成十几半盛放在果盘里,打开门走向小卖部门前乘凉聊天的邻居们。
“叔叔阿姨,吃西瓜。”宁柠热情地招呼,将西瓜一块块分出去。
“诶呦,宁柠,你留着卖啊,你分出来干什么,我们想吃自己买哈。”隔壁江奶奶是退休教师,宁柠小时候因为生病总是要休学,江奶奶偶尔过来买东西会给她补习功课,一直很关照她。奶奶出事那天就是江奶奶发现的,还陪着宁柠在医院待了好几天。小卖部开业的这个月江奶奶即使不买什么东西,每天也来店里转一圈,笑呵呵地跟宁柠聊天,宁柠知道江奶奶是担心她心理状态。这会看她出来分西瓜,宁柠知道江奶奶是不想她破费。
“没事的江奶奶,我自己也想吃又吃不掉,天气这么热放不住,正好大家分一分。”宁柠笑着回应,又招呼周围玩闹的小孩子来吃西瓜。
“诶呦,可不是嘛,今年夏天太热了点,进了六月份一直都没下雨哦,这都快一个月了吧。”
“是啊,在家里待着得一直开空调,诶呦电费都花不起咯。”
“看天气预报也没什么下雨的迹象,诶呦,咱们倒还好说,庄稼可是要惨咯。”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抱怨一阵,从不下雨聊到干旱,聊到去年冬天那一场几十年罕见的大雪,几个退休老干部又痛心疾首批判r国排放核废水早晚自食恶果。
宁柠坐在一群爷爷奶奶中间,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如果奶奶还在,应该也和他们一样能够好好地享受生活。
为了避免被人看见眼泪,宁柠默默地退出人群,她不想成为别人同情的对象,虽然明白大家是好心,但再多的安慰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日子总要自己过,以后的路也要自己走。况且奶奶离世的悲伤由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何必每天苦哈哈地让别人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看着门口的人渐渐散去,小区内家家户户的灯逐渐熄灭,宁柠也锁好了小卖部的门,检查好水电后准备上楼休息。
就在她踏上楼梯的一刹那,储物间内传来“当当”的敲击声。宁柠重新打开灯走进储物间,发出声响的是那个一直被奶奶锁住的后门。在宁柠的印象里,那扇门从来没打开过。虽然垃圾堆前几年创城的时候被清理走了,但小巷狭窄,几乎没人会走。不知道现在是谁在敲门。
“谁啊?买东西的话明天吧,今天关店了。”宁柠朝外面应道。
然而没人回答,敲门的频率却越来越快,“笃笃笃”地响个不停,像是啄木鸟在啄木头,一刻不停。
“谁啊?”后门被木条钉死,没有工具很难打开,宁柠本想打开前门绕到后巷去看一眼,但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围住的都是邻居,都知道后门不开,有急事也会敲前门,敲后门的只能是陌生人,为了安全起见,宁柠走上了二楼,准备从后窗户看一看是谁。
然而当她打开窗户向下看去,外面居然什么都没有,但“笃笃笃”的声音一刻不停从连接到一楼的楼梯口传来,很明显就是有人在敲小卖部后门。
宁柠瞬间汗毛直立。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声音也越来越大,从“笃笃笃”的声音变成了“duangduangduang”,好像那扇不怎么厚重的木门马上就要被敲碎,然后被破门而入。
宁柠尽力深呼吸保持冷静。
她从来都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可能由于从小身体不好,相比较其他人而言,她更不愿意自己冒任何风险。因此虽然面前的一切都显得很诡异,宁柠也没有下去查看的念头,而是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在手里,快速回到卧室锁上门。小区外二百米就有派出所,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拨号界面,随时准备报警求助。如果有问题警察也能立刻赶过来。
然而就在她关上门的一瞬间,敲门声消失了。
宁柠不敢疏忽,一手手机一手菜刀,趴在卧室门听外面的声音,就这样听了半个小时,确认没有任何声音。
但她还是不敢开门查看。
这一晚宁柠都没有睡,一整夜都在想今晚发生的事情。
明明从二楼窗户向下看没有人,却一直传来敲门声。可她刚回房间,敲门声就没有了。
事情有些诡异,宁柠一整晚都没睡。紧紧握着菜刀,直到太阳渐渐升起,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六点钟了。一般这个时间小区里的中学生要开始出门上学,起得早的人也开始出门锻炼,宁柠这才放下心,打开了卧室门下楼,打开小卖部的门走出去。
一出门迎面正好遇到同单元二楼的邻居陈爷爷,看见宁柠眼下青黑,手持菜刀冲出来吓了一跳,“诶呦”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宁柠怕老人摔倒,急忙走上前去想扶一下,吓得陈爷爷又往后退了几步。
宁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拿着菜刀,想松开手扔掉,发现一整晚紧握菜刀的右手已经抽筋了。
她用左手将僵硬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当啷”一声,菜刀掉在地上,宁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陈爷爷有点懵:“宁柠啊,怎么了啊这是?”手足无措地走上前来拍着宁柠的背安慰:“有人欺负你?难道是店里进小偷了?你别怕啊,爷爷陪你去报警。人没事吧?没受伤吧?”
宁柠嚎啕大哭,发泄一整晚的恐惧,几分钟过去才渐渐平复下来回应陈爷爷。
“没有,陈爷爷,我想问您个事儿,昨天晚上你听见楼下敲门声了吗?”
“敲门声?没有啊,哪个门?什么时候?”
“小卖部后门。十点钟吧大概。”宁柠回答。
“没有啊,昨天晚上十点钟我孙子在后面卧室写作业,我还给他切水果来的,后窗户一直开着,没听见声音。”
陈爷爷说完,眼看着宁柠脸色更白了,两只手都有些抖,实在是不放心,于是拉着宁柠就要去报警。
两个人来到派出所,值夜班的民警昏昏沉沉,听了宁柠的描述后皱紧了眉头,在宁柠再三保证不是幻听后,将宁柠的话记录下来,承诺等同事上班就一起去查看,安抚宁柠先回家休息,有消息就去通知她。
宁柠一身疲惫地回了家,一整晚没睡,神经紧绷,此时才觉得疲惫,宁柠关好店门,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直到下午,警察电话通知宁柠去派出所。
警察告诉宁柠,他们查看了后巷,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宁柠家的后门积了很厚的一层灰尘,确认没有人敲过。况且后巷左右两端的监控显示,48小时内都没有人出入过。又关注到宁柠最近刚刚失去亲人,他们猜想她可能是做噩梦了,或者出现幻听。
宁柠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她是很相信警察的,调查结果说明昨晚没人敲门,那她经历的是什么灵异事件吗?宁柠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有鬼怪的存在,她更愿意相信是有人逃过了监控,销毁了证据,那么ta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是为了闯入,盗窃或抢劫,那样强力的敲击下,门应该承受不住早就被破开了,可并没有人进来。
最奇怪的是,明明听得见敲门声,但从窗户向下看却没有人。
宁柠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不论是谁,想做什么,恐吓还是入室,至少那扇破旧的后门不能留了。
想到这宁柠立刻联系施工队,说要将后门拆除用水泥封死,眼看快到晚上了,施工队说晚上不好施工,宁柠立刻说要加价一倍,那边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说半个小时内就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