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多，货车来卸货，宁柠就搬了把小凳子做小卖部 门口看，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酷热天气，还是因为气温真的有下降，坐在外面，也不觉得很热。
    小区里出来乘凉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江奶奶看见宁柠又在卸货，就问了一句：“宁柠，你这两天忙坏了吧，一大早就看见你装货，这会又在卸货，诶，可怜死了。”
    邻居也七嘴八舌地问，宁柠一一回应了。
    等货卸完，宁柠给师傅搬了一箱矿泉水，让他放车上喝。矿泉水不值几个钱，主要图的是个心意。
    物质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她现在终于明白“钱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串数字”这句话。
    更何况，她都有点麻木了，估计官方对她也麻木了。最开始银行卡里频繁有大额入账，又是大额捐款，现在钱先放一边，她搞了那么多军火出来，希望这件事到舒画那能打住，至少舒画不会问她些什么，要是被其他部门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一身麻烦。
    十点多，宁柠关了小卖部，直接进了安全屋。
    这边是晚上了，窗外一片漆黑。距离利拉承诺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天，最晚下一个夜晚到来前，也就是三天之后，利拉一定会来见她。
    有了迪欧送来的东西，她对和利拉的交易已经不是很期待了，可她后面的计划需要利拉来配合，所以不管她需不需要，这个交易一定要做。
    一整晚，都没人来，利拉没有，濒死者小队没有，迪欧也没有。
    没人来，宁柠就接着睡，安全屋的狭小卧室和新买的床垫真的很适合睡觉，虽然刚刚睡了12个小时，醒来4小时，但闭上眼依旧很容易睡着。
    早上，小助理叫醒她，提醒她任务时间即将结束，又汇报了一下生命值掉到9了。
    宁柠惊讶地发现昨天一整天掉了4点，她掉生命值从没这么多过，而且她明明睡了很久。
    小助理解释说：“是因为你之前一直没有休息，透支了，尽管不觉得很累，但还是要休息的。”
    宁柠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各项属性拉满，但续航力太弱。自从体力值涨到50，她老觉得精力充沛，但倒头就睡：
    “小助理，我这样正常吗？就是虽然不觉得困，但想睡觉的时候立马就能睡着。”
    “正常的，宁柠，这是你的身体在自我保护。你太虚弱了。如果生命值较高的人，就能负担得起高体力值带来的身体消耗，而你不行，过度消耗身体，会加速生命值下降，只有休息才能让身体暂停下来。”
    “行吧，能吃能睡还力气大，怎么不算是一种好事呢？”
    接下来三天，宁柠睡了快五十个小时，醒了吃东西，消化一个小时就继续睡，晚上抽两个小时在安全屋沙发上坐着码一会字，就睡在小卧室的床垫上睡觉。
    中间她一直没出门，对面的历淼还以为她出事了，特意来楼下小卖部敲门，她从睡梦中被小助理叫醒，迷迷糊糊地开门，看见她是睡觉呢，历淼才安心离开。
    直到第三天晚上，利拉如约而至。
    “这些是我能收集到的所有资料。”
    利拉带来的资料明显没有迪欧带来的多，只有一纸箱那么多，其中有十几公分厚的，被她单独放着：
    “这些，是我从事天体学研究开始所有关于天体学的资料，是我毕生心血。”
    “难道不是你老师的毕生心血？”宁柠毫不遮掩地拆穿。
    利拉面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别激动嘛，我能这么问当然是因为有人跟我说了些什么。”
    “是内城人，他们想破坏我的名声。”
    “你也知道，信誉这种事情，很影响人的口碑的，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对你后面的行动都会有影响的。”宁柠说得轻松。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利拉想解释。
    “我不在意事情的真相，利拉女士，我是要跟你合作的人，不是要跟你做朋友，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完全可以不告诉你我知道了这件事，但我告诉你了，不足以表明我的诚意吗？”
    宁柠把这件事透露给利拉，无非就是逼她着急，着急就会冒进，就会有失误，自己就能乘虚而入。至于内城已经知道利拉的计划这件事，宁柠不打算告诉她。
    这两方，都该死。她就是要看他们狗咬狗。失去公信力的两个领导者，如果全都死掉，那么自己才有机会。
    利拉思考了片刻，问：“部长女士，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建议，利拉女士，你或许很智慧，但我想，你对政治倾轧这件事一窍不通。”
    利拉脸色并不好看，但没有反驳。宁柠继续说：
    “我的世界有句古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就是说，民众可以让上位者成为上位者，也可以完全推翻上位者。”看见利拉想开口说什么，宁柠立刻打断她：“你想听我说，别急着反驳。你或许是想说，民众都愚昧无知，盲目相信，他们被洗脑了，不会反抗的，对吗？”
    “是的。”
    “那是没有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如果你告诉他们，基地方面一直不捕杀尸人，是因为基地人口太多，想放尸人进城捕杀外城人以减少人口数量呢？”
    利拉脸黑了，立刻说：“不行，不可以！”
    看她的反应，宁柠终于可以确定，迪欧的话是真的，开门放尸人的确也是利拉的想法。
    既然在这样，那自己的计划就更多了一份成功的可能。但为了不引起利拉的怀疑，还是要把这件事先揭过去：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也知道，这会引起基地甚至整个联邦的动荡，增加居民的恐惧，不利于你的计划实行。”看见利拉缓和了一些，宁柠继续说：“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是居民们在意的。”
    “什么？”利拉追问。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没有的时候无所谓，如果有人有而自己没有就会产生妒忌。比如说，成为内城人的机会，以及成为一名健康人类的机会。”
    “可这都是人生来注定的。”
    “也可以是假的。”
    利拉突然明白了宁柠的意思。
    如果散布出去消息，区分内城人、外城人、濒死者的检测技术是假的，那么肯定会在民众间引起轩然大波。
    他们认定自己生来就要低内城人一等，不说收入如何了，就说是温饱都不能满足，不仅如此，还要因为被认定为低智商人群，住在外城，给内城人做肉盾，关键时候抵挡尸人的攻击。
    可如果检测技术是假的，那凭什么？凭什么不能争一争。
    到时候，就是自己笼络人心的机会。就算不开城门，说不定也可以用人海战术逼基地方就范。
    她还在想，宁柠又说话了：“你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你本人对出生时基因检测这件事深信不疑，在你看来，这件事就像每天都有日出日落一样平常，城里的居民也是一样。想要破坏基地长的公信力，提升你自己的地位，打破一种真理是最好的方式。”
    “这就是你世界革命的方式吗？为了让自己占据主动，一方通过谎言抹黑另一方。”利拉觉得自己对人性的复杂程度还缺少了解。
    宁柠懂什么，她想了这么些天，才想到这个方式，实在是担心利拉再继续问她怎么干革命。
    况且，利拉那计划算什么革命，她只是想自己当“皇帝”，她革新什么了？制度不变，政权稳定的内核不变，不过是外城人多死点和少死点的区别，她并没有推翻什么，只是让原有的腐烂制度更加腐烂而已。
    天杀的，都是坏人。
    想到那个不断增加的毁灭进度，宁柠甚至想直接给利拉一脉冲枪，但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