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队众人一直在通讯耳机里听宁柠这边的动静，但因为涉及到一些系统信息，许多声音都被屏蔽了，经常是几个字就掺杂着一段电流声。
    但大致情况还是听得见的。
    就比如持续传来的季风的惨叫声，就让唐离的脸色有些难看。
    “宁柠这是真的动了大气了。最开始杀个人还要缓上好几天，饭都吃不下……”
    “那是四十万条人命，要是我，杀他一百次都嫌不够。”唐震愤愤说着。
    直到后面断断续续地对话，大致是说季风答应了宁柠的要求，并且离开了，几人才在通讯器里呼叫宁柠询问情况，却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只听见“噗通”一声，重物砸在地面。
    大家都以为是宁柠出了什么意外，又呼叫几声后，没有得到回应，就立即顺着城市地下水道赶到8号工厂门口。
    起初，见到身着机械义肢，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宁柠时，大家都以为事情出了变故，直到唐锐检查了一下，说是太累睡着了，大家才安心。
    驻扎在二百公里外的部队派来直升机，将几人分批接走。
    这一觉，昏睡了五天。
    宁柠再次醒来，是在安全公寓里，只不过不是自己的住所，而是空闲的特事局宿舍里。
    宿舍很小，小一居室的设置，除了床，储物架，衣柜和小沙发外，没有其他东西。
    门口的小沙发，坐着一个年轻短发女孩子，正在低着头，拄着额头假寐。
    宁柠动了动，身上的机械义肢还在。
    这是她混睡前没来得及脱掉的，特事局的人试了试，扒不下来，只好让她就这么穿着睡。
    活动了下身体，将机械义肢脱下放进系统仓库，刚从床上坐起身，门口坐着的女孩子就睁开眼睛。
    见宁柠起身，她立刻站起来：
    “宁小姐，我是刚调进一队的唐巽，是唐乾队长派我过来的，说如果你醒了，就通知他。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对了，厨房里热了饭菜，水也是温的，你先垫一垫，我通知食堂大师傅准备饭菜。”
    说完，她点了点头，就转身出门去打电话。
    看着她的短发背影离开，利落的黑色运动衣裤，宁柠有些恍惚。
    新调进一队的，唐巽吗？
    她也是唐巽吗？
    难道唐巽只是个代号？
    那自己之前认识的，喜欢穿白裙子的唐巽，又是谁呢？
    她死去快有一年了，自己对她的了解，竟然只止于一个代号吗？
    宁柠心中有些郁结，餐桌上放着几个密封盒，里头是饭菜。
    她一一打开，坐在餐桌旁慢慢地吃。
    十几分钟后，门被敲响，唐乾开门走进来。
    那个新唐巽没跟着进来。
    唐乾看宁柠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开口说：
    “你那一身我们搞不下来，只能让你穿着睡。你家我们进不去，这里的床硬一些，你估计也没休息好，等吃完回家再休息休息吧。”
    宁柠没有接话，只是问：
    “唐巽原本叫什么？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我一直以为她就叫唐巽。”
    唐乾有些愣住。
    他们的对外名字本就都是代号。
    这在特事局里是个常识。
    其实在国家特殊部门，都算是常识。
    就连舒画，名字里都省略了姓氏部分，只取名字。
    历淼的名字，也只是代号。
    他是没想到，宁柠会因为这个事情感觉不舒服。
    “是我忽略了这个事情，没提前和你说。”唐乾解释道：“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身份保密，另一方面也是保护他们的家人，不受困扰与威胁。即便是牺牲后，墓碑上也只会留下代号。”
    顿了顿，他又说：
    “其实，唐巽的情况，除了舒局和历队，没有人清楚。包括我们，进了特事局，档案就都是保密的。一般先在二队历练，依着二队的代号叫，进了一队，就用一队的代号。至于唐巽，在二队时叫布谷，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怀，这是为了保护她的家人。”
    宁柠默默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她是有些遗憾的，被她视为朋友的人，直到死了，她都一点不了解。
    想到这，她又问：
    “唐巽被害死那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不是说上面会出手吗？”
    唐乾沉默了半响，还是说：“这涉及到国家层面，不好多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是进行经济制裁了，好像是食品出口方面的。”
    宁柠点了点头：“哦，知道了。”
    最近很多事情，都让她感觉很窝囊。
    无论是对着系统肆意践踏自己世界的无能为力，被操控却无处反抗，不知真相的愤怒，还是明明逮到季风，却不能真的拿他如何，杀了泄愤的荒谬，都让宁柠感觉胸口压着一口气。
    大概吃了吃，感觉自己还只是半饱，一向食量大的她就觉得吃不下了，起身就要离开。
    唐乾有些讶异：“不吃了吗？食堂大师傅给你炒菜呢。”
    “不吃了。”宁柠闷闷地说，一边说一边开门往出走。
    “你干嘛去？”唐乾问。
    “捏软柿子去。”
    说完，宁柠关上门离开。
    唐乾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宁柠要去干嘛，捏哪个软柿子。
    宁柠乘电梯下到一楼，回了自己家，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打开出入门进了安全屋，跟垂耳报了个平安。
    自从上次宁柠郑重其事地道别后，垂耳就十分不安。
    他隐约觉得宁柠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这几天在安全屋里，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见到垂耳，几乎跟刚被自己接过来时一样，虚弱颓靡，宁柠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告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吗？”
    垂耳恹恹地，红着眼睛，拉着宁柠的袖子讨扰：
    “你别生气嘛，我就是担心你，才吃不下饭。现在看你没事，我立马就感觉饿了，能吃下一头牛。你吃饭了吗？陪我吃些好不好，我现在就做。”
    宁柠有点无奈。
    她什么时候吃撒娇这一套了。
    垂耳见她虽板着脸，但没继续说什么，立刻十分机灵地下楼取了些东西上来。
    一楼有两个储物柜里，都是他最近几天闲来无事做的菜，有些做得成功，就放起来等宁柠回来吃，有些做失败了，他也不舍得丢，随便吃几口。
    这会儿，宁柠回来了，他直接挑了自己做得最好的八个菜端上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后，摆在餐厅的桌子上。
    一边摆盘，一边跟宁柠炫耀：“松鼠桂鱼，酸甜口的。红烧肉，偏北方口味。这个是我闲着无聊，自己发豆子磨豆浆做的豆腐，用小葱凉拌，特别香……”
    看他一道一道介绍，本没什么口味的宁柠也觉得食指大动，结果米饭筷子，跟垂耳面对面坐下，一道菜一道菜吃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