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笼里的不是蒙山茶,这个消息在江吟脑中炸开。
她既惊恐,又觉得早在预料之中。先前听说有人找曹管事要买陈茶时,她便知道这事儿没法善了。
江吟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吩咐道:“都打开验验。”
她就不相信一笼蒙山茶都没给她留,至少原先存在库房里的,该幸存下来才是。
那些有可能被成功替换的,也只有从茶馆搬来的那些。赵管家信任赵肖,便没检查茶笼里到底是不是蒙山茶。
而把茶馆的陈茶搬到府里的库房,这事儿是赵管家和赵肖主导做的。能做这事儿的,也只会是他们其中之一。
当然,不排除茶馆其他人也有参与的可能。否则,那些茶博士怎会闭门不出呢?
赵管家埋着头,一声不吭的继续手上的活儿。
不管如何,他这张老脸,今日算是丢尽了。
方才看的所有的茶都被人调换了,没有找到蒙山茶的后果,他是知道的。
赵管家神色晦暗不明,似是没想到赵肖竟如此大胆,把蒙山茶全部替换出去。
江吟瞥了他一眼,随即,也默不作声的开始动手检查茶笼。
好在一阵忙活后,才查出只有从茶馆搬过来的那些茶被人调换了。
其他原本库房里存放的蒙山茶,则依旧原封不动,安然无恙。
至于调换过来的那些茶,有雅州产的黑茶,亦有其他地方产的普通茶。另外,还有另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茶。
而这几种茶,除了同样产自雅州的黑茶最多外,便是另一种她不曾见过的茶最多。
这一大批茶来的蹊跷,让江吟感到奇怪。
小萝瞪了赵管家一眼,担忧的看着江吟道:“娘子,这可怎么办?”
接收到小萝的眼神,赵管家并未生气,而是满脸苦涩道:“是我的错,小娘子,我没管好这个家。”
他将手里的钥匙恭敬的递给江吟道:“这钥匙,小娘子便收回吧。没把丢失的东西找回来,我没脸掌管这个家。等把丢的东西找回来,要打要骂,我都悉听尊便。”
他想直接辞了管家这个活儿,但东西没找回来,他没脸这么做。
江吟沉吟片刻,伸手接过钥匙,这才道:“赵爷爷知道库存的蒙山茶叶对江氏意味着什么,我希望赵爷爷不惜一切代价寻回蒙山茶。”
她抿抿唇,神色严肃道:“三日内,若是寻不回,我会报官处理。
今年蒙山茶尽榷入官,赵爷爷该知道,若是交不齐,官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让官家亲自出面关注到江氏,倒不如她现在手段狠厉点,逼赵管家去把茶叶找回来。
眼下茶马互市还没开市,那些茶叶指不定还在雅州城里。
毕竟,茶马古道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就她丢失的那点茶叶,还犯不着谁去冒险专门走一遭。
再者,现在走茶马古道运送茶叶,那目标可是十分显眼的。就算她不追究,茶马司和官家也会去追究。
贩卖私茶,私自以茶易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赵管家身子微僵,整个背都塌了下去,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一般。
他佝偻着身子,恭敬行礼道:“是,小娘子放心!”
他说完便冒着大雨匆匆往外走去,这下他是不想出门也得出门了。
小萝疑惑道:“娘子,里面的三间房咱们不查了?”
若是还有东西丢了,好一起找赵管家。
“查,怎么不查。”江吟拎着钥匙往外走,“走,去看看。”
不过,若是她猜的没错,里面的东西大抵是没丢的。
事实确实如此,只有外头这两间房有异样,而里面三间房里的东西全都在。
盘完库房天色已黑,江吟把替换进来的几种茶叶,各打包了一份带走。
另外,她还让小萝多打包了些她没见过的那种茶叶。
并且,她加强了库房的戒备。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回房换了身衣裳,江吟将黑茶和另一种茶摊开放桌上,并烧水各泡了一杯。
这些雅州黑茶是粗制型的,跟她们江氏平日卖的精制黑茶不一样。
粗制黑茶通常由茶农完成,茶农把茶菁割下后,当天经过炒青、搓揉环节,第二天摊晒,进行推摩。再把茶装入踏袋中踏茶,然后再晒干,即成毛茶出卖。??
而市面上卖的精制黑茶,则是由茶商自己来完成从毛茶到精制黑茶的制作。
茶商收购毛茶后,除毛尖、芽子二种茶外,均需做色。也就是使毛茶发酵,变成黑褐色。
这道环节需二十余日,晒成八、九成干。
干茶经拣选后,分为茶梗、精茶及细茶。再把制成的茶梗同时加入茶叶内,进行配堆。
配堆完毕后的茶叶入包,再把茶装入甑内蒸上片刻,压制成形后,用黄油纸包好。
粗茶每包四甑,每四大甑重四斤,细茶每包十六甑,每甑一斤。
每四大甑或十六小甑合并后,再以黄油纸包好,扎上篾条,套上篾兜即可运输、存放或是售卖。
而精制和分包,不同的茶商有不同的制法,江氏也不例外。
他们江氏也会在茶农那里买粗制黑茶,再根据自己独特的手法精制售卖。
江吟端起泡好的黑茶抿了一口,口感不涩不苦、回味甘甜。但因是粗制,口感比不得江氏自己售卖的黑茶。
随即,她又将目光放到另一种茶上。
这茶外形微卷,形状如同雀舌,银毫显露。色泽是黄绿油润的,带有金黄色的鱼叶。
冲泡之后,它的汤色清澈带微黄。抿上一口,味道鲜浓,有甘甜、醇厚的味道,叶底嫩黄。
江吟眉头微蹙,这口感这模样,似是蒙顶石花和蒙顶黄芽的结合。
难不成,有人在蒙顶石花和蒙顶黄芽的基础上,炒制了另一种茶?
她有些不确定,于是偏头朝小萝道:“小萝你来尝尝这茶,可觉得有什么不同?”
兴许,是她的错觉也不一定呢。
小萝端起她递的茶杯抿了一口,又再抿一口。
直到喝了半杯茶,这才放下茶杯,怪异的盯着茶杯里的茶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