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太医到来之前,蓝忘机和蓝曦臣常来老伯这帮着照顾他妻子,虽不是他们亲自动手,但总归是他们找人来的。
他们的善意,老伯看在眼里,原先还有些犹豫,担心他们是温晁手下之人,如今看来并无可能。
何况,他们不过是舞勺之年的两个孩子。
温太医在侍卫的护送下安全抵达岐山镇,没有片刻耽搁,便直接来了老伯家中。
他们刚到时,蓝忘机和蓝曦臣并不在老伯家中,待诊断完毕,他们正巧回来了。
温太医见了他们,恭敬行礼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老伯一脸惊愕地看向门口进来的两个孩子,他曾经猜测过他们的身份,认为他们可能是朝廷官员的子女,却从未想过他们竟是皇室中人。
温太医将开好的药方递了过去,蓝曦臣信得过温太医的医术,便让蓝忘机接过药方,亲自去为老伯抓药。
老伯见状,惊恐万分,跪倒在地,惶恐不安地说道:“不敢劳烦二皇子殿下,两位殿下能如此帮扶草民已是恩泽,怎能让二皇子为草民抓药,贱内实在无福消受啊!”
蓝曦臣赶忙上前扶起老伯,面色凝重地说:“快快请起,您也是我们的子民,帮扶百姓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蓝忘机接过药方,与兄长告别,随后便离开了老伯家。温太医所开的药方,无一不是世间罕有的珍贵药材,也不知岐山镇的药铺里,有没有这些药材。
老伯感激涕零,他望向早就准备好的盒子,让蓝曦臣的侍卫将那盒子拿了过来,当面打开。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沓厚厚的银票,还有一张卖身契。
老伯向蓝曦臣详细描述了小女儿被温晁看上并强行纳入府中的经过,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这件事一直是老伯心中的伤痛,每当夜晚入睡时,他总是梦到小女儿被温晁摧残得不成人样,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老伯有两儿一女,原先日子过得幸福美满。两个儿子娶了妻,小女儿也找到了好归宿,眼看就要过上安稳的生活。
谁知,就在小女儿出嫁前一个月,温晁无意中遇到了她,一眼便相中了她。
老伯明确表示小女儿已有婚配,可温晁根本不理会,直接命人将她绑回府中并强占了她。
温晁送来了银钱和卖身契,逼迫老伯按下手印。
这意味着老伯的小女儿并非温晁的小妾,而是被卖的丫鬟,生死都与老伯无关。
至今,老伯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是否还在温晁府中,是生是死也不知。
当他两个儿子提出要离开岐山镇时,他极力阻拦。倒不是因为他们祖辈的根基在这里,而是考虑到如果他们还在岐山镇,说不定能将他们的妹妹救出来。
但他们担心自己的妻子也会遭受温晁的毒手,因此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甚至不惜与老伯断绝关系。
除了老伯一家,岐山镇大半女子都曾遭温晁毒手。但凡略有姿色者,都被他强行带回府邸奸淫。
大多数女子因不堪受辱选择自尽,而她们的家人也只能忍气吞声,凡有反抗的,皆被温晁以各种理由处死。
强抢民女仅是温晁罪行之一,他还贪污受贿、暴虐成性、以权谋私,无恶不作。
蓝曦臣听后,不禁眉头紧皱,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
站在一旁的温太医,面上同样露出了为难之色。她名为温情,与温晁同属温氏一脉,不过却是旁支的子嗣,与温晁素不相识,只是知道对方的姓名而已。
如今温晁犯下如此多的罪行,蓝曦臣若是追究起来,她恐怕也难以幸免,只希望蓝曦臣能看在她们这一脉世代行医的份上,对她们网开一面。
蓝忘机走遍了岐山镇的药铺,终于配齐了温太医所开的药方。
正当他往回走时,不远处又传来了狗叫声。他下意识地向四周张望,试图寻找那日在茶楼下一闪而过的身影。
侍卫见他分心,疑惑地问道:“殿下,您要去何处?”
他步入一条小巷,瞥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身下连草席都没有。显而易见,小男孩非常惧怕狗,哪怕只是听到狗叫声,就会浑身颤抖。
蓝忘机带着侍卫向前走去,本想告诉小男孩,那些狗还在远处,不必如此惊恐。但或许是脚步声太多,小男孩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蓝忘机抬手示意侍卫们止步,独自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身,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小男孩嗅着身旁那股淡雅的檀香气息,恐惧的心思逐渐消退。他艰难地爬起身,试图抬头看清身旁的人。
然而,他的身体过于虚弱,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尽管如此,他仍能感觉到身旁的人熟悉无比,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个曾经许下过誓言的人,那人承诺过生生世世,只爱他一人。
蓝忘机见小男孩衣衫破烂,便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在他身上,就连自己的钱袋子也全数给了他。
侍卫连忙上前阻止,“殿下,这不过是个乞儿,您这是何必呢?”
蓝忘机起身,冷冷瞥了身边的侍卫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蓝湛……”
被叫了名字的蓝忘机回了头,可身后只有那个小男孩,而他早已将自己裹了起来,睡着了。
是错觉吗?
蓝忘机从见到他到走为止,只字未说,就是连声音也没有出,他又怎可能知道自己叫什么呢!
就是在皇宫,见着他的人也只喊他一声二皇子、二殿下,蓝曦臣也从不唤他名字,只喊他忘机。
叫过他名字的,只有逝世的先皇后,和曾经爱着先皇后的皇帝而已。
可那道声音是他不曾听过的,若是错觉,不该是他没听过的声音。
蓝忘机回去后,将抓来的药给了温情,由她来告知老伯该如何煎药,又该如何喂他妻子服药。
蓝曦臣将弟弟带去屋外,问道:“见到那日茶楼外的孩子了?是哪户人家的?”
蓝忘机的心思谁都猜不透,唯有蓝曦臣一眼就能看穿,他点头道:“他似乎是个乞儿。”
说罢,蓝忘机还有些欲言又止,蓝曦臣笑了笑,直接说穿了他的想法,“你既想,那便去做吧,但也切忌先了解他的底细。”
蓝忘机闻言眼睛都亮了些,也不等侍卫们反应,直接跑了出去。
他见那乞儿第一眼时就想保护他,方才看他蜷在角落里,心里也跟着难受,直至那声“蓝湛”,让他想将他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