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在敲锣打鼓的欢乐唱和下,避开了前来找茬,横七竖八,满怀恶意的魔族人群,继续向前稳当行走。
这对新人,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悦色。
小孩与自家娘亲目送队伍离去,又见眼前一动不动,被任人拳打脚踢的一群黑衣人,皆迷惘相视。
那个娘亲将手里的银两揣进兜里,一边皱着眉头淡笑,一边又接过那几个妇人扒下的衣裳,直至牵走自家孩子,她还沉浸在意外得来东西的又惊又喜当中。
“娘亲!咱们以后没钱了,就到这里收裤衩,这样你就不会饿肚肚了!是吧?”
妇人望了望硕大的叶宅,苦笑道:“是……吧?咱们改日再来磕头拜谢,先回去找爹爹,咱们有钱能让郎中来看他了!”
小孩乖乖地点头,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叶家门口。
徒留大门前,一群哀嚎声不断,却一动不动,宛若雕像的魔族之人。
菜叶斑驳头顶,蛋壳与蛋壳黏糊一脸,那魔头嘴边渗着血迹,鼻青脸肿的模样,却不妨碍他咆哮的声音响彻天际。
“殷……罗!我要杀了你!”
不一会儿,十几个衙役握着腰上别着的大刀,在一个中年男子的引路下,凶狠地四处瞅着,“一大清早地报官府干什么?人在哪里,竟然敢爷的地盘撒野!”
中年男子指着离叶宅门前一段距离,一群站坐躺卧各式各样的姿势的黑衣人,面目狰狞就是不肯动。
“大人,这些人扰乱秩序,杵在这里如何劝说也不肯动,我这马车都过不来啊?左边那条路又得绕一大圈,但若是踏过他们的身子,他们讹我钱,我也不够赔的呀!”
“完了完了,首领,我们不会沦落到被官府给抓去吧?”一魔人说道。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为何不让道?”
“还瞪我?行啊!你们不走是吧?那就都到牢里吃鞭子去!来人!把他们都带走!”
“是!”
“肉体凡胎,竟敢动我!要不是不能动我早把你们的头给拧下来!”
“哼!麻袋套上,吵得慌!”
“大爷,这马车便借给你们拉走吧!”
……
“哈哈哈哈哈!小姐,宅里传来了消息,说是我娘叫人报了官府,把那些人都搬进牢里了!还有好几个是夹着‘八字’腿不太好被带走的!”小环跟在轿子外,隔着车窗一路跑前跑后,完全没有往日的叫苦叫累。
叶漓这会要笑岔了气,肚子绞痛得直不起腰,正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你这死丫头,别再跟我说这些了,我妆都要花了!”
“是是是,小姐的美貌呀可是要等今夜给姑爷看个够,都是小环的错!小环再也不敢了!”
小环阴阳怪气地调侃自己,叶漓又羞又恼,往她圆圆的脑袋砸了颗蜜枣,“你!你是越发的欠收拾了!”
小环接住便顺势塞进了嘴里,“唔,等过了今夜,小姐再收拾我也不迟哈哈哈!”
“你!我不跟你说了,省着力气拜堂成亲了。”
叶漓还真端坐不语了,小环的话确实给她整得一脸热乎,嘴角上扬的弧度只增不减。
郎才女貌,喜结良缘。
敲锣打鼓声止于牵红绸,两位新人齐步而站,此时,礼节已至只剩喜婆的欢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婆高昂的嗓音刚落,笑容却有些凝结。
只因,叶漓身上的几颗蜜枣掷了出来,孤零零地滚落在红红的地毯上。
众人见此欢呼声戛然而止,而后知晓了情况,又纷纷窃窃私语起来,都对这新娘子的迫不及待狂笑不已。
阿庸这时便捡起蜜枣,向众人拱礼,开口道:“所以劳烦各位,等会别灌我过多喜酒,我嘴馋又饿肚一天,我家娘子爱我心切还特意留有吃食于我,何况她更是一夜无眠早早为我梳妆!”
喜婆见小伙给解了围,立马接过话,“哎呀,这新娘子不仅貌美如花还宠夫如命啊!难怪新郎官待之若珍宝,快快快,赶紧的!”“送入洞房!”
果然,对竹屋的村民来说,阿庸解围的话语并不无道理。
当新娘子稳稳当当被送到房里时,小伙子们自是将他这个新郎官摁在了酒桌上。
一圈又一圈地敬酒,阿庸几轮下来,本不是个不胜酒力之人,头竟昏沉起来,瞧着人影已有些重叠。
他双眼微沉,而后眯成了缝,抓着一旁的肩膀摇摇晃晃,开始语无伦次地叫嚷。
几个随着叶漓大过门的下人得自家主子吩咐,见状,赶忙上前将人架走,“各位今日大喜之日吃好喝好,我家姑爷本是滴酒不沾自是不胜酒力,今夜能如此畅饮,全是仰仗各位的捧场,好酒好菜还多着,各位就甭客气!”
一个醉得摇摇晃晃仿佛一秒就要倒在地上的壮小伙,抓住了不省人事的阿庸的手臂,根本不给对方轻易开溜的机会,“诶!这,这酒力,就是练出来的!男人几杯酒下肚,就你这般醉得烂泥,还算什么男人!给我坐下,继续喝!喝到爷我高兴!”
一旁的几个小伙虽也眼神迷离,此刻却有些怕了,怕醉酒的人不清醒之下闹事,赶紧笑脸盈盈劝道:“行了行了,人家新娘子也等累了,咱们改日把这家伙拎出来吃酒,定灌他个不醉不归,今日且是你面子大,他可从来不在我面前喝醉过呢!”
“来来来喝酒喝酒!我们陪你,我先干了,你随意!”
那壮伙不依不饶,猛地往桌一拍,磕磕巴巴吐着字:“今日!就是大喜日子,喝得高兴了那才,才叫好彩头!嗝!不能走!要敢走,我打打断你的腿!”
几个下人僵持不下,只得眼神求助其他小伙,若此刻闹出了事来,坏了喜庆祥和的黄道吉日,怕是脑袋要遭殃。
好在这时,隔着几桌的一彪悍女子走来,将人揪了耳朵带走了。
高大威猛的汉子,被一个五官锐利的妇人就这么唤疼被拽出了屋,众人可想而知,那人便是他的娘子了。
这么一拽,其他几个喝得烂醉的也不敢多待了,各自勾肩搭背也出了竹屋,一时的闹哄算是少了许多。
得了解围,几个下人趁机将自家姑爷架了就往后院屋里走去。
远处角落阴暗处的一桌,围坐着的人,看着新郎官被带走,面面相觑交流眼神,悄悄地也跟着离开了。